这厢欢畅,隔壁钓鱼执法的御史中丞蔡培元已然听得面色青灰,额头生汗,再看向一旁抿着茶一脸风轻云淡的蓟无雍,心间酸涩难言。
这蓟无雍一句有人检举卖官职,就把他拖来了。
按理说,这京中买卖官职,已经到了公开叫价的地步,大家心知肚明,这不是什么新鲜事。
他本想着许是谁得罪了蓟无雍,这位年轻宰相要借着由头出出气之类的。可没想到,这与秦相家扯上了关系,他都一把年纪,再两年都可以乞骸骨告老还乡了,这关头,他除了明哲保身,谁都不想得罪,何况是那权势滔天的秦相。
蔡培元有苦难言,干巴巴地坐在位置上,一直坐到隔间笑声减退没了声响。
蓟无雍这才开了口:“蔡大人,可听明白了?”
蔡培元连连点头称是,当下还踟蹰着回头如何应付了事。
蓟无雍又道:“这官职买卖,也不是没有过,但一般都是从八品,从九品的闲职,这漕运是大事,其中利益几何,蔡大人心中应当比我更清楚,更何况,他们可不是单纯卖官,这中间还系着条人命。”
眼前这人,现在如日中天,他得罪不起,他说是大事那肯定就是大事。蔡培元心中苦楚,除了应是,岂敢言他?比起权重,蓟相比秦相略胜一筹,比起枝茂根深,秦相又棋高一着,若权衡公正,他无二选。
蓟无雍继续抿着茶,看着蔡培元一张老脸愁眉不展,便又道:“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办的案子,蔡大人过两年怕是要乞骸骨了,这位子么,始终是要有人来接的。”
蔡培元猛地抬头,半张着嘴,心中瞬间了然。
“蔡大人的学生,个个出类拔萃,蔡大人惜才,不若给后辈一个机会。”蓟无雍缓缓说道。
蔡培元混迹官场几十载,如何不明白,立时心明眼亮回道:“不知蓟相,心中人选?”
蓟无雍一双狭长的眸子,透出淡淡华彩:“不若,蔡大人举荐一二。”
蔡培元凝神,将蓟无雍的意图掰扯了一遍,将他学生中与蓟无雍有过接触或者有过微小联系的,都细细回忆,半晌才道:“下官心中确有人选,此人胆大心细,正义耿直,现任台院侍御史,他是下官的学生——游山什。”
“既然是蔡大人亲荐,必然是好的。”蓟无雍没有太大的反应,只又道,“那么此件事,蔡大人便交由他去处理吧,既然有人告发到我这里,这事没有个交代,只怕那人不会善罢甘休。”
“是,下官明白。”蔡培元似松了一口气,心间又想,是不是该提前告老了,这两虎相争,池鱼遭殃,安生日子怕是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