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枝接着说她搞不懂青怡姐怎么想的,那么好的孟千户不嫁,家有多处房铺的城里公子哥儿又看不上,怎么就与个卖相好的穷秀才看对眼!
什么时候有过城里公子哥来自家提亲来?青棠疑惑。但事关自家人,公子哥又不在姐姐后选夫婿之列,青棠转眼看上白枝,淡淡开口:“你这话不地道。孟千户虽好,只对个蛮横脸,食难下咽;公子哥儿的房铺不错,却不是他赚来的,若哪日一不小心挥霍完了,连住地儿都是问题;而那秀才,你也说你娘说了,他不仅卖相好,能力还强呢。我姐要真嫁过去,他对我姐也会千依百顺好不好。”
可晌午回了家,青棠淡定不再,直接找到青怡房里说:“姐,那孟千户怎么了,只要他对你好,蛮横点怎么了,外人看他蛮横就不敢欺到你头上,多省事,难不成你想日日面对嘻皮笑脸;有房铺的公子哥儿多了去了,你见哪个日日挥霍家产了;再有穷秀才,能力再强那也是十年后见真章,万一十年后他变心嫌你不漂亮了呢?姐,你好好想想,别随便下决定!”
青怡愕然,她这妹妹不是去学绣花吗?怎么来家里提亲的那些个人,她都知道?
青棠看着姐姐眼里愕然,很是讪讪,自己是不是太两面三刀了。再有大姑娘家家的,开口闭口品评男人,还可能是未来姐夫的男人,这也有点过了。赶紧跑去扒拉两口饭赶紧回绣花姑娘堆儿。这次回来,白枝已和别个姑娘说话,青棠乖乖坐在自己绣架前,不再随便搭话。
过了会儿,桃红凑过来,再次提起她的秀才。青棠越多听一分,这心便越沉,生出一种感叹:村里姑娘,任你生的好、手儿巧,想嫁个条件好的秀才,那是做梦。等听到桃红小声问‘他约我晚上去桃林,你说我去吗’,青棠气不打一处来,恨恨说:“去个头!你告诉他,去桃林有什么意思,咱等他考上举人登泰山去!”
青棠话一出,室内立时安静落针可闻。桃红缩身到自己绣架前坐正。白枝转头过来,对着青棠调侃一句:“谁考举人去泰山啊?那么远,还不若看看咱们这一亩三分地呢。青棠,我告你咱们村废弃的庙里就有一俊俏郎君,嫁了他说不得能捞着举人夫人当当。”
俊俏郎君,可是她救的那个人?接他来家的第二日一早他就独自走了,未留只言片语。也不知现在他的老者、护卫来了没有?青棠寻思。
青棠、白枝两人家都在村南,绣花来回路上便相伴着走。这日傍晚如往常一般相伴,猛然听到身后有人这样叫‘嘿,那村姑’。青棠推推身边白枝,说‘你去接话’。白枝垂眼看看自己一袭鹅黄纱裙,嫌弃退开一步,说也不看看咱俩儿谁像村姑。
青棠愕然,她和白枝不都是村姑吗,怎么还有像村姑一说?垂眼看看自己,上着掐腰红裳、下穿束腿靛青裤,脚蹬手工千层底黑布鞋。比对白枝的纱裙来说,自己是从里到外都透着浓浓的村姑气息。即是如此,自己接话吧。想定,青棠转身,视线刚扫到对面那人身上铠甲,就是一句极热络大气的‘棠妹妹回来啦’入耳。
白枝迈步先行,青棠便瞪圆了葡萄大眼,将那自称是孟贺岭的男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三遍,得出一个结论:这孟贺岭长的,跟俊美是搭不上一点边的。但要说孟贺岭丑,那也算不上,国字脸、浓眉、大眼,似乎壮硕男人都长这样的脸。
且此时的孟贺岭不是一般壮硕男人布衣着装,那披甲按刀戎装着身迸出的凛凛威风,让青棠不自觉就往高洁伟岸里想他。是以对那陌生不合时宜的‘棠妹妹回来啦’,青棠看看天色,浅笑着回一句:“是啊。天都要黑了,千户还有公务要忙,真是辛苦。”
孟贺岭辛苦吗?他当然辛苦!大多数人回家吃饭歇息的点儿,他却要带着手下兄弟披挂上阵去剿灭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土匪,能不辛苦么?!只这是总督下达的命令,抱怨不得。可要在忙碌公事中觑空说点私事求点私利,想来上头是监管不到也责罚不着的。
是以,孟贺岭一边伴着青棠往前走一边豪爽说:“我们这行,干的就是为国尽忠、为民除害的事儿,不辛苦,不辛苦。”顿一下缓和语气直白道:“细说起来我们干的事,跟棠妹妹可能还有牵扯呢!妹妹可还记得在村外救的公子,长得挺俊美风流的那个?我们就是为他来的。”
青棠‘嗯’一声。
孟贺岭继续说:“戏文里都说英雄救美人,美人会以身相许报恩。棠妹妹那次可是美人救英雄,照理来说英雄也该以身相许的。棠妹妹,趁着那英雄还在村里,你得抓紧了。”
青棠的眼眯一眯,再眯一眯。那句‘你没有别的想要的’立时在脑里回响,那男人并不愿意娶自己,她如何能厚颜求嫁。孟贺岭求娶不到姐姐青怡,心下含忿,这是特意来羞辱自己没男人娶、得主动追男人才能嫁出吗?最后眯一眼孟贺岭大脸,青棠软和开口:“这婚嫁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的,哪里能照着戏文本子的故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