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去二哥家,钟三走的是和上次从钱掌柜家出来时同样的路,不过心情还是不同的,那次刚刚开始石炭的事,什么都不懂,虽然和钱掌柜交谈了一番,很有初期的成就感,但毕竟连阳城都还没出过,今日则完全不同,不仅出了阳城,还去了省城,不仅时间长,而且经历也丰富,他的自信似乎在这次历练之中大大增加了,因此,虽然也是赶路,但心中更觉沉稳。
快到二哥家门口的时候,天已将黑,钟三看着二哥家的灯火,心想二哥应该已经到家了,于是便走上前去敲门,上次二哥的老丈卖了家里的猪,帮他和石小七解了燃眉之急,这让钟三对他们一家的看法有所好转,尽管他心中仍然看不惯二哥的入赘之事,但不管怎么说,现在他觉得去敲那扇门,心里似乎已不再是过去那么别扭了。
钟三敲了好几下门,才听见门里有脚步声缓缓靠近,接着从门里传出二哥老丈王福颤巍巍的声音:“谁、谁啊?是谁、是谁在敲门啊?”钟三听到老丈这样答话感觉挺怪的,他回答道:“伯父,是我,钟三,”“钟三?真的是钟三吗?”“是我,伯父,开门吧,”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了二哥老丈的脸,更为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像过去一样把门大开,而只是拉开了一条缝,然后抖抖索索地探头往外一看,发现确是钟三站在门口,他又朝钟三的身后周围都看了看,这才把门拉大了点,然后大声说道:“哎呀!真是你啊,三,你咋的现在才回来啊?!”钟三被他这一连串的行动言语弄得十分诧异——二哥老丈这是怎么了,以前从不是这样的啊,他急忙问道:“伯父,我去了省城,路上耽搁了,镇东打行的人没给你们带信来吗?”“信是带来了,可说得简单,咱也弄不明白你这路上到底是咋回事,”“伯父,是有些波折,可是都过去了,对了,二哥呢,还没回来吗?”“你二哥、你二哥他……”“二哥?!二哥他咋的啦?!”“你二哥他遭难了!”“啥?!遭什么难了?到底怎么回事啊?!”王福又仔细望了望钟三的身后,确定周围没有外人,这才对钟三说:“三啊,进屋吧、进屋再说吧!”钟三被老丈这一番弄得莫名其妙,只得随他进了屋。
进得屋来,但见二哥的岳母和妻子王氏也从里屋走了出来,大家略一道礼,便坐了下来,王氏先给钟三倒了一碗水,钟三顾不上喝,急急问道:“伯父、伯母、二嫂,我二哥到底咋的啦?”王氏听了此话,竟情不自禁地落了泪,这下子可把钟三吓得不轻,不过他此次在省道上已经历了一番大的惊吓,算是有了历练,因此他现在还能暂时稳住心绪,转而向老丈一抱拳,接着说道:“伯父,有何事尽管说吧,我能顶得住,”“唉,你二哥他、他蹲大狱了!”钟三一听这话,心中长出了一口气,方才他还在想,是不是二哥性命不在了,现在听下来,至少事情还没有糟到那么不可收拾,于是他继续说道:“别急,伯父,你慢慢说来,”王福这才慢慢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徐掌柜他们回到阳城的第二日,就派了一个伙计按照钟三在省道上分别时所说的地址,到了钟二家,可正好那日钟二在田上做农活,那伙计便将口信传给了王福,等到钟二回来后,王福第一时间告诉了他,钟二这些日子也正为钟三担心,心想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别是出了什么事,爹娘这几日更是已经急得不可开交,以致于成天都没心思做农活了,全靠钟二在他们面前不停安慰,说三弟大了,不会出事的,可钟田为了此事已大为光火,说是再也不能放这小子出去撒野了,牛氏也是暗暗垂泪担心,这下子终于等到了钟三的口信,钟二稍稍缓解了一下,又听到口信里说他去了省城,心想那可能还需要些时日,于是决定马上去告知爹娘和石小七他们,让他们别再担心,当天晚饭后,钟二便去给爹娘和石小七送口信,谁知这一去竟惹出了大祸!
不过王福父女三人到现在都还没完全搞清楚事情的详细情况,他们只是知道,钟二走的当晚,人没有回来,到得第二日还是没回来,王福他们第一晚本来想,是不是钟二因为天晚,加上和爹娘话说多了,来不及赶回来,所以就住在了爹娘那里,可是第二日还是没回来,王福他们又想是不是钟二又帮着爹娘做了些农活,因此耽搁时间了,加上还要去黄为村石小七那里,因此可能又赶不回来了,可是等到第三日晚上,仍然不见钟二回来,三人就有点坐不住了,他们知道,钟二就算在爹娘那里要住几日,一般也都会提前和他们说好的,除非特殊情况临时住一晚,可如今都已经到第三晚了,而且钟二临走时并未说起要在爹娘那里住,可见他并没有要住在那里的打算,王福越想越觉得不放心,就准备去一趟钟二的爹娘家,问问情况,王氏和钟二岳母也让他快去,可就在他要出门之时,门外突然来了两个衙役,手里拿着阳城县衙的牌符,说是钟二摊上事,现在被关押在县衙大牢里,县衙从钟二口里得知他们的住处,就派此二人来告知他们,让他们等待案件审理,并备好银两以缴纳罚金,钟二岳母一听此信,差点晕了过去,王氏也是哭得泣不成声,王福更是觉得莫名其妙,好在他总算见过些世面,于是赶紧从家里拿出了二十文钱,说是给二位官差一点茶水钱,那两个差役看看只有这点铜钱,本不打算要,王福苦苦哀求,那二人才勉强收下,王福揖手问他们,自己女婿因何犯罪,罪当何处,那二人说他们也不很清楚,只听说好像是钟二得罪了千户所的官军,然后被千户所的军卒给押来县衙的,别的就一概不知了,还说十日后要过堂审理钟二,让他们那日早上去县衙等待审理的消息,王福又问是否能去探望女婿,那二人笑了笑,说是只要有足够的银子,就算是死囚,也是可以看的,没有银子,就一切都免谈了,二人还说罚金等项至少得三十两左右,让他们及早筹备,说完二人就走了。
两个差役走后,王福三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们完全搞不明白,钟二这么个老实人,究竟是怎么犯的罪,又是怎么居然得罪了千户所的官军,这真是莫名其妙,让人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