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总是不咸不淡,她觉得寡然无味,对任何事都没有兴趣:“皓月,我的年岁,与胤池、连荻他们差太多了,你何不如再去选个年轻人做你的左膀右臂?”
那孩子最后终于说了实话:“十四姨,你待我比我生身母亲还亲,有你在,我安心。况且,自我爹离去后,你总有些沉郁,我担心你。去做些新鲜的事,让你自己开心起来吧。”
她无法推脱到底,景深临去前,最舍不下的就是这个儿子,她明明是答应了的,会留在这里,可是日子那么长,怎样打发呢?北方护法,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忙起来,总归日子不会那么无聊。
每每满月的晚上,甄十四都失眠。
她始终记得初见他那晚的月,圆圆的,明亮澄黄,她当时饿得久了,捧着齐颜烫的汤饭,还在心里说,今夜的月亮又大又圆真像个饼,要是能再吃上一个鸡蛋饼就更好了,但其实,她吃完齐颜给的那碗饭就已经饱了。
年少时候的甄十四,想着霜师姐,想着回师门,想着每天吃饱睡好,心底有很多的盼望,比后来活得有热气,夜里也从不失眠。
许多年了,甄十四从未梦见过景深,她想,可能在他心里,她一直是无足轻重的人——起码,不值得穿透阴阳相隔的界线来一见。
……
她神思恍然地又想起过去很多事了。
不知不觉到了细泉湖边,远远地,湖边亮着一盏提灯。
走近些,才看清是两个人蹲在地上,皓月和卿卿。
卿卿提着灯,轻声细语地在问:“这株真的是昙花?”
皓月道:“挖回去,等开花了不就知道了。”
十四娘立在树影下,会心一笑。
景深的儿子,自然是很像景深的,或许正是因为太像了,伊霜才从来不喜欢皓月。然而,虽是父子,样貌愈发相像,心性却大有不同,景深明朗跳脱,皓月比他静些,做事常常不动声色的。
假如十四娘没有眼花,那么,皓月是在徒手掘泥,他说他正挖着的那株纤弱植物是昙花?这可真是有趣,他想要昙花,张张嘴便是,如今卿卿在身边,他爱里藏着宠,倒学会不辞辛劳寻些有趣的事来做。
卿卿托腮问着:“我听说‘昙花一现只为韦陀’,昙花为什么要在夜里开花,韦陀不会错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