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正月初三开始,陆小钗就回到环采楼忙了起来,环采楼的花车游街业已启动,凤娘势要为湘云姑娘造出浩大声势,力压其余三家同等规格青楼中的头牌,而陆小钗作为在上一届花魁大比中拔得头筹的杭州城第一花魁,在凤娘的撺掇之下自然是义不容辞的帮忙提升湘云的技艺去了。
陈宪本不爱热闹,在小钗的强烈要求下,才勉为其难的陪她看了几次,花车其实就是个移动的舞台,台上的倌人或歌或舞的吸引人气,每日最热闹在酉时,此时环采楼、醉仙阁、妙音坊、牵梦阁这杭州城中的四大青楼,以及一些名气并不响亮的青楼伶院,均会让今年力捧的姑娘登上布置精美的花车,款款的行到坊市之间献艺搏名。
每当这个时候,街边的观者往往摩肩接踵,这些姑娘的手中各有一朵花球,若是她们青睐于路边的某位公子,便会将花球抛过去,如此这位公子便能在当晚和这位名仃相会。
这种抛花球的模式,还有个雅称,叫做“早摘花枝”,意思简单明了:你接到了花球,便不需要等到十五的花魁大比,就能比旁人更早的来到未来的花魁身边,欣赏其艳姿,观摩其技艺。
似是从唐朝开始,这种玩法便流传了起来,诗豪刘禹锡也在一首《五色绣团圆》也写了这样的句子:“春早见花枝,朝朝恨发迟。及看花落后,却忆未开时。幸有抛球乐,一杯君莫辞。”
类似某某公子喜得花球,某某少爷早夺花枝的这种风流韵事,便像是无孔不入的风,让此刻带着小篱在惠食居中开荤的陈宪不甚其扰。
惠食居是个小有名气的饭肆,虽然从外面看去,只是一栋并不气派的两层小楼,却因为口味极佳并且临近府学而生意兴隆,每逢临近秋闱时候,更因为一道寓意为“独占鳌头”的冰糖甲鱼,使得许多赶考的秀才将这小店挤的丝风不透。
此刻陈宪正百无聊赖的用手中的筷箸扒着菜,陶碗中的狮子头冒着热气,糯软鲜香,筷子略一用力,便分成了两瓣,露出了里面的馅来。
“喂!听说了吗!这次花魁艳选,花魁陆小钗姑娘不参加了!”
“啊?她若是不参加,那么环采楼还有谁人?”
“自然是前些日子里声名鹊起的湘云姑娘了!”
“湘云啊?她似乎和陆小钗还差得远吧!怕是难以对柳嫣嫣、梁婉儿构成威胁啊!”
“你又知道些什么!听说京城里来了位名气显赫的富贵公子,昨日已经摘了湘云姑娘的花枝……”
“坏了!酉时三刻了,我还得去摘流樱馆杨清清的花枝呢!告辞!”
“啊!我也要去碰碰运气……”
邻座的这几个书生似乎是侃侃而谈忘了时间,此刻竟一起慌乱的出门去了。
陈宪这几日以来,走在街头巷尾听到的几乎都是这些话题,他只觉得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毕竟只要是一提花魁艳选,几乎每个人都要提一嘴上届的花魁陆小钗如何如何,更有消息灵通者,还能说出他陈行之的大名,以及他所作的那篇“我是人间惆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