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号吐了一口大血，右手已经被绞断，他只能用另一只血迹斑斑的手艰难地从地上半撑起身体，阴沉的目光落在了少年身上。
那一摔实在太狠，五脏六腑都似错了位，再加之断腕处血流如注，他此刻面若金纸，仍死硬地强撑着一口气，拉扯着嘴角笑了下，挑衅般地问少年：“你现在还不走，是想留在这里给鬼做晚餐？”
少年手执黑骨铜铃伞，闻言侧了半个身，铜铃丝毫未响，他长眉微挑，一双清亮的凤眼此刻微微染着红，似笑非笑地盯着半趴在地上的1号，那目光仿佛是在睥睨蝼蚁。
片刻后，他露出一个极淡的笑来，温文尔雅道：“区区小鬼，也敢挡我的道？”
他说此话时，语气像极胡之甾的平和温柔，但偏生神态冷漠，他的温文尔雅像是披了一张人皮，更显得毛骨悚然，诡异十分。
堂上群鬼恰好蜂拥而上，他将腕抬起，青金色骨鞭游蛇一般呼啸作响，便是青光一道破长空，黑暗割裂，浮尘四起，骨鞭并开密密麻麻的骨刀，一节一节蜿蜒而上，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缠绕群鬼圈在一处，少年未见用力，好似不过轻轻一拉，那链却陡然收紧，骨刀锋利，轻易将七只恶鬼绞碎，血肉和碎骨纷纷扬扬，恶臭的血腥味铺天盖地。
少年在伞下，立于满堂血雨中，轻描淡写道，“找你晦气，仅此而已。”
“晦气”此词实在刺耳又耳熟，被血肉糊了一身的1号回忆起最初，瞳孔一缩，脱口而出：“你——陆无妄！”
少年却是反问：“哦？陆无妄吗？”
顿了顿，他往前几步，黑色风衣依旧挺阔，手里青金骨链拖地前行，黑骨伞上的白色铜铃无声轻晃，他姿态随意，眉目精致昳丽，此刻竟如地狱而来的魑魅魍魉。
少年最后停在1号跟前，稍弯着腰，语气含笑道，“难道不是，陆疯子吗？”
话堪落，骨鞭毫不留情地穿透他的心脏，尾鞭甚至从后背穿出后，绕到了他的眼前，摇头晃脑地似乎在和他打招呼。
1号最后所见，是布满骨刀的青金色骨鞭，以及少年隐藏在镜后，冷若冰霜的眼。
……
坠落的过程很漫长，又似乎只是眨眼之间。
胡之甾从黑暗出来，便是天光乍现，脚步踉跄地站在一大片灰雾之间。目极之处，无垠无边的雾霭弥漫，此间浩浩天地之大，却让人由生茫然无措。胡之甾愣了好半晌，随后一声极其清脆的手机短信通知音突如其来。
——他明明静音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