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陈群如约而至,在漫歌公司的大门口,高级的汽车鱼贯而出,偶尔走动的也都是西装革履的男男女女,陈群穿着运动休闲装,却不觉得窘迫,大喇喇地岔开腿一站,双手插在裤兜里,一米九的身高,一副门神的派头,他也不玩手机,只是看着来往的人和车发呆。
冷不防地胳膊被人挽起,转头就对上漫歌的笑脸。她穿的也很随意,看起来就像一对约好下班的普通男女。
漫歌拉着他顺着路慢慢走,‘去哪里?’他也没问出口,他暗暗在意着臂弯里陌生的重量,一直跟着走下去。
钻过几条阴暗小巷,漫歌带着他左拐右拐,走到了下城区的小马路上,地上铺满黄色落叶,踏上去咔吱咔吱地响,慢慢的街道开始有了烟火气。大排档的烤肉烟气散了出来,街边的小店看起来没那么干净,却坐满了客人,有的三三两两说着话,有的捧着手机时不时被逗笑,店员看起来都十分有劲,充满活力,下城区和上城区在这座城里,界限没有那么分明,只是一两座摩天楼的里外的区别,混乱的规划造出了很多阴暗又高低起伏的小巷,有的人就像老鼠一样生活在其中。这也是过往战争的遗留,人们和城市一起野蛮生长着。
陈群不喜欢穿过那些小巷,他很害怕会遇见那些像被垃圾一样对待的omega躺在里面,对他纯粹是一种折磨,他怕之后又看见这些充满烟火气的人群的时候,脑子里忍不住揣测他们每个人会犯的罪,是不是也对那些个暗巷里的omega犯了罪。最让他烦躁的是,他会忍不住去想,漫歌是不是也是其中一个坏蛋。他偷瞧了一眼漫歌,她一点也不察觉他的心意,虽然是个alpha,却长了一张omega的脸,干净素白的小脸上,现在也是什么表情也没有,专心走她的路想她的事,和多年前一样,让他怎么也猜不透。
各怀心事,两个人又走了一会儿,漫歌终于拉着他在一家苍蝇馆子前停下来。
这是一家不大的苍蝇馆子,店里的灯也很暗,不凑巧又开在暗巷里,无人问津也是很正常的,店员是个很年轻的小青年,染了一头黄毛,打了一耳朵的耳钉,流里流气的,正百无聊赖地半倚在桌子上玩手机,陈群四处打量了一圈,嗯,一定很难吃。
黄毛抬眼看到了漫歌,就立即起身挑起通向后厨的白布帘,沉默地注视他们。看来他认识漫歌,漫歌拉着他绕开吧台往后厨去,陈群才发觉这家店的违和感在哪,空气中没有任何属于饭店的气味,小青年挑起布帘的手心,满布持枪械的老茧,漫歌走在前头,他欠了欠身让开了位置,陈群抬眼打量他,黄毛稚嫩的脸上,他黝黑的眼睛像嵌在脸上的宝石,深邃又目光炯炯,他是漫歌公司的人吗,黄毛把身体站的直直的挡住了小半个门,陈群瞥了他一眼,侧过身一缩头,跟着漫歌钻到了后厨。
这到底是哪里?陈群打量四周。
后厨空荡荡的,四面裸露着冰冷的墙壁,里面只有一盏吊灯,十分诡异的是,无风的室内,它正在小幅度地摇摆着。
突然房间隆隆振动了一下,整个房间倏然开始下沉,陈群下意识环住漫歌的肩膀,全神戒备着周围。
“别害怕。”漫歌安抚他说。
可能有一分钟,这笨重的电梯下降的很缓慢,毕竟是整个房间这么大的电梯,最后叮的一声停在了某处,像微波炉的铃声,新鲜出炉的是他和漫歌。
电梯缓缓打开了,让陈群没想到的是,这么大的电梯,里面却直接面对着前台,前台距电梯也就一步之遥,昏暗的灯光,狭小的空间,木制的柜台散着腐烂腥臭的气味,前台里坐着的是一个小老头,身材矮小的像个大头娃娃,两条白眉像长发一样垂着,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对漫歌呲牙一笑,脸上的皱褶就像直接被推到了额头上,露出满口的烂牙。陈群想也许臭味的来源就来自这个老头儿。
老头儿也不说话,直接从柜台里掷了个箱子在他们跟前。一口小小的木箱。
漫歌向他点点头,电梯门就闭合起来升了上去,这次没等多久,电梯就开了门,里面是像酒店大堂一样的地方,灯火通明,还放着酒店经典曲目“水边的阿狄丽娜”,里面除了一张沙发和茶几就没有什么物什了。
漫歌先走了进去,坐了下来,把箱子放在了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