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屋内陈设一应简单,正中一张红木书桌,上面铜制香炉内燃起袅袅轻烟,书木之气满堂浮动。两侧四张玫瑰椅和案几,摆放青瓷茶壶和杯子,正面墙上倒是些许书画,但未精裱,只质朴画卷垂下。除此之外,剩下三壁全部镶嵌书架,上面林林总总堆满书籍。
“秋云姑娘稍且坐坐,我去请少爷。”轻红引秋云坐下,摇铃命人奉茶。自己从右侧门洞进旁边房间。两个较轻红还小些的丫头端来茶水,酥饼,樱桃,放在案几上,又轻手轻脚的退出去。也不过片刻,后头就响起程渊的声音:“让你久等了。”
他今天穿件绀青色弹花暗纹锦服,头发用羊脂白的象牙簪束的一丝不苟,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走来,有如秋月溶溶之光,满屋生辉。
秋云起身行礼:“不过刚来片刻”礼行到一半,程渊挥手将她拦住:“你真是,客气的很。来,吃点樱桃。”
将那碟鲜嫩殷红的樱桃推到她面前,自己随手夹颗抛进嘴里,秋云尝了颗,酸甜有味汁水充沛很是可口,樱桃已不当季,也只有程府这样大户人家才有。
“现在你可以说说那古怪的符号了。”程渊吃了把便停下来,自有丫鬟奉上湿毛巾供他擦手,秋云面前也有,她不过薄薄的润了下手指,垂头回答道:“不知程公子听说过……”“叫我程渊。”秋云被噎住,顿顿继续说:“海尽头?”
程渊思忖片刻,摇头说:“读过些异闻杂录,有说海无穷无尽,有说是铜墙铁壁,还有说从通天的瀑布,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人见过。”秋云笑笑:“我小舅曾经在南海边做倒腾海鱼的生意,遇见过高头金发的异族人士,满嘴异语,落魄不堪,小舅见他们可怜,给了些吃食,他们千恩万谢,赠小舅一本册子,听临海村子里的人说,这些人来自海尽头,多年前见过一次。小舅见我爱书,将书赠我,虽然我看不懂,但是上面奇形怪状的符号还记得,想捶泥丸不宜让他人仿造,便书写些海尽头的符号上去。”
“如今书呢?”程渊急切的问,秋云心想,你倒真是个爱书之人,她无奈的摊手耸肩道:“被我妈当柴给烧了。”
“真是可惜。”程渊忍不住心痛的捶手,复安静下来,只坐在椅子上叹气,沉首不语。秋云心里忐忑,也不知道他信不信。难道我能告诉你那是英语,我是穿越来的,岂不当场被他捉起来当邪祟送往官府。
屋内又恢复平静,只熏香暗动。
程渊抬起头,恢复往日的面孔,温和对秋云说:“应该没吃午饭吧,走,我请你上外头馆子吃去。”秋云想要拒绝。叫轻红那个姑娘先从外面进来,面色为难道:“少爷,夫人叮嘱少去外头用食。”程渊并不理睬,摇铃唤个丫头进来:“去把我外出的罩衫拿来。”轻红还欲上前,程渊从喉咙里滚出两字:“下去!”轻红咬牙退下。丫鬟双手托住罩衫,程渊并不要人服侍,取过衣裳,只管对秋云笑说:“跟着我,待会儿可别迷路了。”现下场面,秋云不好推脱,只能跟着他走。
这次,程渊带她走的正门。门口的小厮见他外出,想上前打千,还未行礼,他淡淡的说:“礼就不必了,管好你们的嘴。”说的两个小厮半蹲着身子跪也不是起也不是。
两人沿南大街走了小段路,程渊带路拐进条小巷。
巷内屋檐高遮,四处挂满晾晒的衣裳,只漏下少许日光,显得昏昏沉沉。
不过片刻,程渊停下来,敲响某处木板门,过了会儿,一个弓腰驼背的老者前来开门,见是程渊,忙喜滋滋的将他迎进来。
他熟门熟路的进去,秋云跟在身后,进了门是个不大的天井,四处堆满杂物,角落水缸外面布满青苔,有些年头。沿天井开了两道门,从其中一道出来个鹤发老妇,手里拿着锅铲:“是渊哥儿来了。”“是我,嬷嬷。”程渊笑着回应。老妇人越过他,看了眼秋云,脸上乐开了花:“哟,还有个姑娘。”“这是我朋友。”“嬷嬷知道。”听她语气可不仅仅是理解为朋友那么简单,又吩咐老者:“快把渊哥儿引进屋,别在院子里吃风。”挥挥手里的锅铲对程渊笑着说:“先坐着,就好。”“好嘞。”程渊点头。
老者引程渊和秋云进了另一道门,只见屋内昏暗,当中圆桌上点了盏油灯,光聚成小小一团,却显得屋里别处光线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