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见着连小北进学校,连笑心里总算踏实了些。

    调头回小院准备出摊,边忙活边盘算着,码头工人越来越少,开春以后老摊位的人也陆续占位置,前两天过去就险些抢不到落脚的地方,看来得找其他地方了。

    海风渐渐不再冰冷,初春的空气里,夹着沿岸树木香气,驱散一整个冬天的晦涩昏暗,俏丽的新装伴随着经济市场吹拂的春风,已经能窥见一丝鲜亮的色彩。

    “诶,连丫头,这儿呢。”

    三轮车刚挪过去,便有相熟的大妈挥手。

    “娟婶,早。”连笑很快挪过去,低调靠在大妈占的位子上,过长的刘海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冲身边人感激地眨了眨,随手递过去两个包子,“昨晚在家弄的,婶子尝尝。”

    “哎哟,你总这么客气。”娟婶舔着嘴说好话,手上也没含糊,掀开纸包袋,一口半个吃起来,半路还灌了两杯水,吃完才抹抹嘴,不好意思道“每天都吃你的,下次我也……也做点。”

    豪言放到一半,声音忽然低下去,女人面容有些愁苦。

    连笑闻言莞尔,边手脚麻利收拾东西,边轻声道“婶子别这么说,要是没你占位,我连生意都没得做。”

    都是互惠互利的事。

    “哎,还是你小妮子有本事。”王娟也不再客套,拢着袖子,坐在倒扣纸箱上,眉眼纠结,“你也知道,自打我家那口子被机器绞断了手,我闺女桂花就替工位上班。但近来国营厂改造传得沸沸扬扬,昨天她回家,一双眼睛都哭红了,说是可能被分配下岗……”

    女人絮絮叨叨,佝偻着身体,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萧瑟而凄苦。

    这几乎到八零年代末,将会成为整个社会的缩影,下岗潮席卷中下阶层,走投无路的人比比皆是。

    连笑望着她的背影,不禁想起前两天林大力酒后的豪言壮语。

    “现在火车站都等着咱们的货呢,那些老油条以前还欺生,如今个个都巴望着你这个大财主多出些新货色。可惜连叔说你们家加班加点已经够呛,这要是能找个大点的地方,揽些人做活就好了。到时,老子非把火车站给包下来!”

    脑中的念头一闪而过。

    连笑并未深思,摆好炉灶,又抽出一张小折叠桌,放到最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