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爷发了疯似得朝他们三个怒吼,他不相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木匠刘这辈子就这么完了。

    在他印象里,木匠刘是个顶有能力的人,从年轻时起就是十里八村最受欢迎的存在。

    尽管是破四旧的时候,有人说木匠刘那一套是糟粕,可也仅仅是说说而已,没人真敢当着木匠刘的面大放厥词。毕竟谁家都有老人,得罪了木匠刘,老人这辈子是别想打一副好寿材了。

    他如何也想不到,似木匠刘这样的人物,会是这种憋屈的死法。

    “他就靠在我怀里闭眼的,我知道他是想说些什么的,但那时候已经没力气了,一张嘴只能喷出一捧一捧的血沫子。”阿爷拍拍自己的肩膀,果然他的衣服上一小块血迹。

    周扬不知道怎么安慰,木匠刘虽说是阿爷的长辈,但年龄上,两人是差不了几岁的,可以说是同龄人。

    “他这一辈子没几个朋友,跟亲人都说不上几句话的,连我恐怕也算不上他的朋友。”

    到了这个年纪,死才是残酷的字眼儿。

    谁也不知道谁是下一个,尤其是眼睁睁见到对方死在自己怀里,很容易升起兔死狐悲的情绪。

    阿爷还是坚持着让王解放把木匠刘送到乡卫生所,等到了的时候,木匠刘的手已经发硬了。

    木匠刘果然走了,一身能耐的手艺人老了,竟然是干巴巴的一小团,阿爷不晓得怎么形容,这感觉就像丢在路边的死狗死鸡。

    人没了,他又把木匠刘从乡卫生所抱回村子,到了木匠刘的家。

    木匠刘忙忙碌碌一辈子,却唯独忘了给自己留一副称心的寿材。

    村子里老少都在村子另一头木匠刘的堂妹家,对比之下,木匠刘走的冷清,孤独,若不是他凑巧回来,恐怕.......

    刘姓在村子也是大姓,阿爷赶紧到本家去报丧,他有心理准备,可真等后辈侄男甥女面面相觑的时候,阿爷还是免不了失望。

    同样姓刘的堂兄妹,堂妹的丧事办的极尽哀荣,孝子贤孙满堂,木匠刘的身后事却无人问津。

    他是外姓人,没有说三道四的资格,只是通知了本家一声,至于任由木匠刘躺在家里发臭这样的事,刘家后辈应该是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