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准话到嘴边,还是迟疑了一瞬,推脱道:“还是你先说吧。”
朱景深取出卷轴,邹准将其展开一看,竟是对镇东军下达整军与封锁国道的皇后敕令。
“今日午后,南方系贵族中有人偷偷送来的。”朱景深解释道,“多半是因为,皇后一党明明也收了南疆不少好处,却出尔反尔害他们,让有些人恼羞成怒了。”
邹准紧蹙双眉,默默点了点头。
虽然镇东军各将领对皇后的指令必须听从,但心里也清楚后宫染指军队的严重性。人心难测,难保镇东军中不会有将领偷偷将敕令收在身边,用作日后敲诈或是保命的符咒。
而若南方贵族中有人愿意出个惊天的好价钱,面对几辈子都享不完的荣华,那个藏着敕令的将领也是极有可能受不了诱惑,将其卖予对方的。
至于自己是否会因敕令曝光而与镇东军一同受到惩罚——在巨大的诱惑下,人往往是看不清楚未来的。何况,若在军中的位置不那么重要,到时候也就受个牵连之罪,未必会遭灭顶之灾。军中朝中太多时候无异于豪赌,所有赌徒都早已习惯。
可邹准仍是不放心。心思缜密如他,此刻他不安地望着眼前的敕令,只觉得它就像一个烧红了的烫手山芋。
他将敕令展开,在灯下反反复复细看,仔细抚摸着卷轴的触感,鉴察凤纹的图样、还有那上面的凤印。
“不对……这极有可能不是正本。”察看了一会儿,联想到朱士玮平日做事的小心程度,邹准判断道,“正本多半已经被毁了,这本应该只是复本,有人趁朱士玮不注意的时候临仿的。”
“正本被毁,不代表它从未存在过。”朱景深幽幽望着好友,“对于封锁国道一事,吕威一定会优柔寡断,而以朱士玮的身份又无法令所有将领臣服。从镇东军近日来所有行动的速度来看,皇后肯定下过敕令。”
“可复本就是复本,与伪造只一线之隔的东西,不可能用作呈堂证供。”
“用作呈堂证供的不是这卷轴,而是镇东军众人的反应。”朱景深目露寒光,“除了朱士玮本人,其他人并不会知道正本已毁。看到卷轴的时候,人在极度的慌张与恐惧下,会有什么反应?”
邹准望着换了个人似的三殿下,心中生出深深的忧虑:原来他早知道这是复本,却仍想用这样的方式去一搏。论心智与心胸,这根本就不是往日的他,倒像是走了火入了魔一般。
“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你这是逼你父皇当众废后。”
朱景深沉默不语。
“而且这手段可不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