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奚换下了刚才那身白色宫衣,披散的发也束了起来——岚君及冠也不得束发戴冠,越奚这是因为身份而破了例,且又有旧例可寻,那群言官才没找他麻烦——少了几分娇养的贵气,五官虽然随了静妃的精致漂亮,但如今穿着玄色轻甲,骑着白夜列在越厉身边,倒是更显少年朝气勃发。
越厉和越斐各自带着两队人马,公侯世子、武将尉官皆有,虽说秋猎只是供皇帝消遣游玩的一个场游乐,但并不妨碍这两人的争锋相对。
储君未立,照大宁礼法,宁安帝膝下仅有越厉和越斐有做太子的资格。
岚君万万肖想不得。
宁安帝两边以文武作别,左手边这列均是文官,裴旻连同其他尚书都坐在前排,面前的矮桌上摆着瓜果茶水,双手摆弄着杯盖,目光盯着场中队列,轻而易举地找到了白夜身上的那个人。
楚泽渝坐在自己老师身后,恰好也是裴旻身后的位置。
看见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朝自己轻轻招了招,楚泽渝在心里啧了一声,俯身过去。
裴旻问:“东西给了?”
“给了给了。”楚泽渝说,“尚书大人放心,小——六皇子没有起疑。”
裴旻嘴角忍不住勾了勾,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楚泽渝知趣,不用裴旻发话,老老实实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不知为何,裴旻近几日总是失眠,在家里碎了几只他岚爹当宝贝的前朝花瓶,昨天下朝顺路给妹妹取的钗子也弄丢了,整日的心神不宁。
即使楚泽渝将平安符给了越奚,他依旧觉得不踏实。
那平安符是他在护国寺吃了八十一天斋,又捐了百两黄金香火钱才换出来的高僧舍利,亲自绣了红底梅花纹的福袋,但裴旻明白自己如今风评不太行,卫子河那个老弯酸指不定在越奚耳边灌汤一样倒了不少自己的坏话,不然凭自己前几年在越奚身边留的印象,也不至于让他现在连正眼都不给自己。
思及此,裴旻垂下眼眸,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
幸而有楚泽渝这个幌子,虽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借口让越奚揣着,但裴旻觉得那些都不重要,只要揣着就好了。
“就信这一回。”裴旻望着越奚,低声喃喃,“可要平安回来,小爪。”
提前备好的数十只的鹰被放飞,越厉和越斐双双拉开弓弦指向天空,箭宇飞出,鹰群中被绑了红色缎带的两只坠落,立在御前的礼官挥开手中宁朝旗帜:“拔——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