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婉仪这一腔喊得悲怆又凄凉,朱兆平听在耳里竟是一时间愣住了,还不及说话,何夫人却是反应过来,用力握住了女儿纤细的腕子,狠狠剜了她一眼,又向着朱兆平堆起满脸的笑,说道:“四郎莫要听她胡言乱语,她这是瞧见我这幅形容乱了心神,待我说她。”说完吩咐管家道:“请了姑爷往花厅去喝茶。”

    何夫人拉扯着何婉仪很快往后院里去了,管家向前站了站,恭敬道:“姑爷请。”

    朱兆平回了神,笑道:“好。”说着又向那对儿母女俩消失的地方看去,默了片刻,还是转身随着管家往花厅而去。

    这厢,何夫人将何婉仪扯到了屋里,摆手命侍婢们退下,拧着眉道:“你发得什么疯,姑爷要去苍桐镇,少说也得三四年,你不跟着去,到时候他守不住纳了旁人,若是再生下了儿子,以后这朱家可还有你的立足之地?”说完又瞅向何婉仪的肚子:“你可是有消息了?”

    何婉仪不觉脸红,嗔怪道:“女儿才成婚几日,哪里能这么快就有了消息?”说着扶着何夫人坐下,安慰道:“娘莫急,四郎的性子最是端正,便是他有了旁人,便是生下了庶长子,只要女儿端正守持,他必然会尊重女儿,也不会让妾侍爬到女儿的头上来。”说着又想起上辈子,不觉一叹,若非是后头她走了歪路,同那些子女人频频斗气,又逼死了人命,怕是吕素素也爬不到她的头上去。

    见女儿说出如此天真可笑的话,何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眼道:“你知道什么?这男人的心不在,便是给了你生杀大权又能如何?你不用瞧旁人,只瞧着你婆婆便知道那日子不好过得很。”

    何婉仪眉头一凝,就见何夫人忽然变了脸色,声音也有些哽咽道:“只是你也莫要学我,一颗心只扑到男人身上去,若是男人有良心还好,没得良心的,半辈子过去了才知道枕边人却非良人,才是悔不当初。”

    “娘。”何婉仪面露凄婉,伸手握住了何夫人的手。

    何夫人眼角滑落一行泪,反手握住何婉仪的手,恳切道:“你一定要跟着姑爷去苍桐镇,只有人在一处了,才能渐渐生出了情意来。我瞧他待你不错,你新嫁,你婆婆三番五次寻衅都肯护着你,已经是不容易了。”

    何婉仪自然知道母亲之言俱是良言,只是她目露忧虑,轻轻道:“可是我不放心娘。”说着鼻尖一酸,眼里落泪:“若是娘有个好歹,四郎待女儿越好,女儿就只会愈发的愧疚,觉得女儿的好日子,都是娘独自受罪换来的。与其到时候悔不当初,还不如此时狠下心肠。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女儿愿意选了娘的平安喜乐。”

    闻得此言,何夫人只觉心里熨帖非常,抬手抚了抚女儿的脸颊,含泪笑道:“你莫要担心我,我就是心里想不开,活了半辈子才知道自己所托非人,岂能是一朝一夕就能想得开的。但是你放心,我终究还是会想得开的。你忘了,我还有你呢!”

    何婉仪没说话,只是眼神却还坚定,神色也分明是不赞成的。

    何夫人无奈道:“你说你与其悔不当初,那你可想过,若是你执意留在娘身边,以后姑爷真个儿纳了旁的女人,或有生出了庶子庶女的,你以为娘心里又会如何?到时候娘怕是要悔不当初,还不如一根绳子吊死,也省得误了你的终生。”

    何婉仪心中已然被说动,只是心里却还是不放心:“那我把宋妈妈留下。”

    何夫人无奈笑道:“你身边儿只那几个得力的,几个要跟了你去苍桐镇,几个又要留下来守住院子,你还有多少人可用?你别担心,娘应了你,就不会食言。你若以后心存悔恨,每日过得不开怀,我只你这一个骨血,我又如何能得心安。”

    何婉仪心中万般无奈,想了一回道:“那我同四郎商议,离开的日子再往后一些,叫我在娘跟前也尽得几日的孝。”

    何夫人却又不肯,说道:“你们家那些事儿我都听说了,你那婆母不好相与,虽说姑爷愿意护着你,可总这么闹腾也不是回事儿。你能早些离开也是好的,出去三五年的,生几个孩子,到时候再回来,总是比现在要腰杆硬挺些不是?便是姑爷,同你处的日子越多,情分就只有越深的。他现在就愿意护着你,到时候你们又有了孩子,就必定会更加疼惜于你,你的日子便也能好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