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是宫里来的密信。”
冯令瑜白衣玉冠,士族男子装扮,瞻景亭下摇动折扇,远远看着曲水流觞前,才子杜衷夸夸其谈,把其余自诩文人雅士的士族公子哄得服服帖帖,几乎俯首称臣。
她不住赞许,心道这杜衷果真有两把刷子。
接过侍女红菱递来的密信,她随手撕开,只见一行字:“大公子闯狱,恂公子受辱。”
杜衷被一群公子拥着,好不容易拨开人群向冯令瑜走来,被她一把折扇抵在胸前,“杜兄,我得走了,今夜还有诗酒宴会,泛舟湖上美人相伴,你且留下好好享受。”
“欸!”杜衷轻唤一声,她已潇洒转身。
跨步上马,牵扯缰绳,腿夹马腹,日行千里的汗血良驹迈腿狂奔,她在马背上摘了玉冠,一头长发飘扬,袖中扯出缎带系紧腰身,本宽敞的外袍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
宫门前侍卫把她拦下,她只居高临下睨了一眼,两侍卫便跪地求饶道:“卑职该死,竟没认出冯小姐。”
大门拉开,她纵马一路行到慎刑司,翻身下马。
室内昏暗,她取下墙上的火把,步步往牢狱深处走,左右囚牢里蜷缩着曾经的王公贵族,呻|吟叫苦声,不绝于耳。
“冯氏贱婢!你父胆敢窃国,你竟还有脸走到老夫跟前来?老夫是皇帝叔祖,先帝钦定顾命大臣,□□蛮夷,战功赫赫!你冯氏卑劣宦官之后,挟持皇帝,自封为王,有违天地正道!日后拨乱反正,老夫定亲自带兵把尔等抄家灭族!”
顺风顺水了一辈子,临老被剥去爵位打入囚牢的燕王箫郢哭喊得撕心裂肺,枯树皮般的手不甘地伸着,目眦欲裂。
“贱婢,你为虎作伥!你外祖家一门忠烈,你娘守城而亡,怎会生出你这么个叛国忘恩的狗东西!”
冯令瑜听得头疼,吩咐身后一路点头哈腰跟着的狱卒:“老东西吵嚷,送他一副哑药。”
牢狱深处,鞭子划破空气绽开皮肉,声声哀婉闷哼越发清晰,那人却未曾求饶。
半敞的木门后一地血污,她皱了皱眉,今日穿的这双靴子是她最爱的月白云锦,真不想踏进这污浊之地。
地上破布条一般的人,灰黑囚衣破碎,背上皮开肉绽,湿发覆面,半挑了柔媚的眼望向她,眼里流转一道水波,她心中一恸,上前伸手抓住华服公子挥鞭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