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别别扭扭披着雪白滑亮看起来就暖和的狐毛大氅,卫悬祎行在白茫茫的雪地,积雪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连绵声响。腊月时节,雪势估摸是今年最热烈的一场。
有道是拿人手短,她觑了眼一侧行速缓慢的马车,真没见过哪家马车走这么慢的。她家要有这样豪华可挡风的车驾,早就扬鞭催马,快快地往书院赶路,省得受这份天寒地冻的罪。
大氅毛茸茸的,披在身上是让人留恋的暖。风雪越大,她越觉难为情。偏偏这会大叔慢悠悠驾着马车和她有一搭没一搭说话,嘴里念叨的尽是他家主子人美心善。
人美她瞧见了,至于心善……
卫悬祎小脸一红,哪有心善到第一次见面就对她动手动脚的?
她相貌随了阿娘,凭这张脸,惹了不少人面兽心的畜牲惦记。若不然她和阿娘也不会急着寻求入院的门路。槿川书院作为景国一顶一的学府,其内学子肄业之前皆受书院庇护。
当然,马车内那位大姐姐看起来不像她想的那种人。
“裴家,小兄弟晓得吧?我家主子正是裴家嫡长女,学识渊博,博览群书……”
大叔话匣子打开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被灌了一耳朵奉承,卫悬祎戒备稍松,但凡读书人,有哪个没听过裴家女的大名?她刚要说话,寒风吹来好巧不巧地呛了喉咙,勾起一阵难受的疾咳。
隔着一道帘子,裴郁听得揪心,竟是赶在绿衣之前,倒了杯茶,亲自下车。
车夫被唬了一跳,心道一个落魄小童哪值得主子纡尊降贵?转念一想,主子面冷心善,此举也不为过。
“喝茶。”
冷冰冰的嗓音,卫悬祎见鬼地听出了些微的担忧关怀,暖茶入喉,解了被寒风忽如其来撩起来的痒,她长舒一口气,后知后觉咳得额头生汗。
一应窘态被人尽收眼底,她局促地将竹杯还回去,便要行礼,手腕被人从容不迫地擒住,她哪能应?步子后退,反被握得紧,裴郁蹙眉:“还要逞强到几时?”
这次开口,便是有微薄怒意裹挟其间了。唬得天不怕地不怕的卫小郎忘记反驳,糊里糊涂跟着上了车。
几经折腾,重新坐回暖融融的马车,手里捧着被强行塞来的暖炉,卫悬祎欲言又止。她不是不明事理看不清是非黑白的,旁人待她好,她自然感受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