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谢洄年也没有想到,他能在偌大的医院里面碰到陆早早。

    上午八点多就已经坐车过来,在医院已经连续待了七八个小时,下午四点,挂完吊水之后,他外公已经躺在病床上进入短暂的睡眠模式,谢洄年实在受不了,于是拿起放置在沙发上的灰色大衣,搭在臂弯里,准备下楼走一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虽然是冬天,但是今天的天气却很好,没有刮阴冷的大风,下午的太阳分外和煦温暖,暖洋洋地照拂在人身上,空气清新洁净,比病房里沉闷的消毒水和熏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要令人舒适得多。

    几乎绕着医院大楼走了一圈,谢洄年最后漫步到医院的后草坪那里去了,人有些多,大多是玩闹的小孩子和推着轮椅上的老人出来散步的中年人,所以显得坐在长椅上穿黑色羽绒服的陆早早十分突兀,她的手上还贴着打针时候留下来的胶布,和一排稍有发青但印记已经很浅的针孔。

    过了几分钟,陆早早还是一个人那么坐着,偶尔涌过来的几缕风会吹动她额前的头发,露出清秀婉丽的眉眼。没有陆家任何一个人的陪同,也没有任何看护,陆早早在这冬日里寂寥地坐立于广阔的天地之间。

    没有人知道她那一刻在想什么。

    谢洄年有时候觉得陆早早这个人是游离在人群之外的,没有玩伴,没有要好的同学,甚至连家人都吝啬于多分给她一丝关爱,陆早早像一颗随风而落的种子,命运将她带向何方她就去往何方。

    不远处有个小女孩左腿打着石膏,坐在轮椅上,手上的洋娃娃不小心落在了地上,她想伸手去够,结果身体太小,手不够长,眼看着都快要哭了,但还是憋着一股劲,费了好大的力气手指快要碰到地面的时候,整个身子都摇摇晃晃的,差点离开轮椅,眼看着脸部和整个身体都快要栽到地面上。

    然后被飞奔而来的陆早早拉扯住了,幸好动作不算慢,没有让小女孩摔跤,陆早早松了一口气,把掉落在地面上的洋娃娃捡起来,拍了拍她裙子上沾上的灰尘,然后伸手递给了小女孩。

    那小女孩眼眶有些发红,应该是刚刚也有些被吓到了,但还是声音很甜地朝陆早早道谢,“谢谢姐姐。”

    陆早早蹲在她面前,说了声没关系,又在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摸索了下,掏出一只棒棒糖递给对方,才问,“小妹妹,你爸爸妈妈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刚刚那样的动作很危险的。”

    小女孩看了那根棒棒糖半晌,又望了望陆早早的脸,似乎在由此判断陆早早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过了会儿,才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地如实告知,“爸爸还在工作呢,刚刚我说想吃棉花糖,妈妈去给我买了,等一会儿就回来了。”

    一口气说完,她才像小大人似的开口询问,“姐姐,那你的爸爸妈妈呢?”

    陆早早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搅弄得有些怔愣,想了想才笑着说,“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所以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