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上午老爷子就没干别的,专门坐在钱庄的大堂里,美滋滋儿的看着那些来领军饷的士卒。

      看着他们一脸懵懂的进来,看着他们拿着银钱欢喜的离去。

      钱庄外聚宝门下那条大街,早就变得热闹非凡。

      给军爷发军饷的事早就不胫而走,精明的小商小贩拼命的抢着地盘。只要是拿了钱出去的军爷,准保被他们拉着买东西。

      就连不远处那家青楼,都破天荒的大上午摘了门板,开门迎客。

      “陪!”老爷子坐着,朝那边眺望一眼,不屑道,“有俩糟钱就嘚瑟,卖命得来的钱浪费在女人的肚皮上?真想女人,让家里给张罗一个正经女子不成?”

      说着,看看旁边的朱允熥,怒道,“你不管管?”

      朱允熥尴尬一笑,“您老以前都说过管天管地管不了人家的裤裆啊!”说着,又是一笑,“今儿是他们的休沐日,恰好发军饷,所以才正好去乐呵。您老要是不高兴,以后发军饷的日子就改喽,让他们领了钱就回营!”

      老爷子寻思一下,“还是别改了!”说着,叹息一声,“吃兵粮不容易,让他们也有个盼头吧!”

      随即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带着几分唏嘘说道,“当年咱也大张旗鼓给全军十来万人发过军饷,咱就站在帅台上,看着兄弟们一个个接了银钱。”

      “他们领了钱,第二天就开拔跟咱去打陈友谅,结果一仗下来,死的人都没边了。打扫战场的时候,好些兄弟的军饷就放在怀里,还分文未动哩!”

      “有个叫小木棍儿的伤兵,肚子破开肠子流了一地。咱问他还有啥年头,他说还没摸过女子的手。他死了都没闭上眼,还是咱给合上的眼皮!”

      朱允熥没说话,轻轻揉揉老爷子的肩膀。

      就这时,忽然当啷一声,一块银元叽里咕噜落在地上不停的打转。

      一个刚领了军饷的汉子,赶紧三两步上前抓在手里,珍爱的用衣角仔细的擦拭,然后再猛的一吹,放在耳边傻呵呵的听着声音。

      “揍性,钱都拿不稳?”边上,同样一个刚领了银钱的把总笑道,“杀声儿!”

      “嗡嗡!”那汉子咧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