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刚过,大地还未彻底解冻,西鄂无边的旷野上,放眼望去,尽是一片萧瑟。
大地之上,突然剧烈的颤动起来,一阵闷雷声从远处传来。
但见远处烟尘滚滚,席卷晨霜,如巨浪排空般的扑来,那轰隆声响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一匹匹矫健的战马飞速向这边驰来。
吕布带着仅剩的十三名铁骑,从北边疾驰而来,战马虽然矫健,但却已经尽显疲态,莫说寻常将士,便是吕布,此刻脸上也是一脸的疲惫,他们竟然被那卫觊追了一天一夜,从南就聚一路往西,又往北,绕了一个大圈。
卫觊已经得到高顺率兵来援的消息,为了避免吕布跟高顺汇合,将收编的成廉所部人马留下在徐晃的带领下继续围追吕布,本部兵马则去拖延高顺,只要诛灭了吕布,高顺所部不足为虑。
就这么一追一逃,在卫觊几次派骑兵阻拦的情况下,硬是生生让吕布无法回到南阳。
西鄂地处宛城东北,当年,叶昭就是在这里力战南阳黄巾,并大破之,也是在这里,跟刘备有了冲突,与宛城有一水之隔,但就是这一水之隔,将吕布的生路给断了。
但见吕布带着十三名铁骑在淯水之畔停下,四五丈宽的淯水,并不算宽,若是在盛夏,直接策马趟过去也不难,但现在是冬天,河水冰冷刺骨,河面上还有没有完全花开的冰碴子,这跳下去,跟找死也没有两样。
吕布翻身下马,看着远处密密麻麻向这边涌来的敌军,脱下铠甲,蹲在水畔,用水将脸上的血渍擦洗干净,站起身来,对着十三名铁骑道:“诸位能随吕某战至此处,已是全了忠义,吕布这一生,曾两度弑主,能得诸位兄弟这般拼死相护,这辈子也够了,如今吕布错信小人,也算是报应,诸位兄弟不必再与我陪葬,众兄弟拼死相护之情无以为报,今日,便将某首级送于诸位,有此首级,封官拜将当不在话下!”
十三名铁骑闻言,面面相觑,齐齐跪倒在吕布身前,一名骑士嘶哑道:“主公,卑职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卑职的命,是主公救的,卑职这些年在主公身边,过得很痛快,主公待我等亦如兄弟一般,如今主公势穷,卑职不敢说话助主公杀出重围,但只要卑职有一口气在,便绝不容许主公死在卑职前面。”
吕布政治上,待人上,或许有问题,但对于这些跟随自己的老部下,却是十分优待的,成廉等人的背叛,那是地位的不同,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但吕布身边这些亲卫,这些年都是跟着吕布同吃同住,有好处,吕布从来不会忘了这些人,从并州开始到现在,跟了吕布也有二十多年了,那份感情还有习惯已经深入骨髓,事实证明,这世上,很多情感,并不是以利益为出发点的。
这些人对于旁人来说,或许不是什么好人,他们杀过无辜,强暴过妇女,若以治世的律法来判,每一个,都是死罪,但在吕布身边,这些人,就是最忠贞的战士,哪怕明知眼前是刀山火海,只要吕布往前走,他们也会义不容辞的跟着吕布一起杀上去。
“好!”吕布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胸中那股翻腾的情感,已经疲惫的身躯里,仿佛有某种力量在不断往出窜,当即朗声道:“清洗一番,喝口水,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人笑话!”
“喏!”
十三名将士没有理会越来越近的敌军,默不作声的走到河边,清洗了一番脸上的血渍,又喝了几口水,马背上虽然还有干粮,但吕布没让他们吃,虽然非常饥饿,但这个时候吃东西,不但无法补充体力,反而会让身体出现不适。
冰冷的河水灌下来,整个人突然清爽了不少,吕布翻身骑上赤兔,咧嘴一笑,扭头看向身旁纷纷上马的十三名将士,看着对面集结起来的兵马,徐晃的将旗已经遥遥在望,吕布朗笑一声道:“儿郎们,随我杀人去!”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