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芳亮的武艺更在王瑾之上,现在他穿上了一身好铠甲,对于普通的乡勇来说几乎是刀枪不入。一柄长枪上下翻飞,当者披靡。

    其实刘芳亮的战马没有马铠,是个很大的弱点,真要有乡勇不要命地冲上来攻击他的战马,他也要倒霉。王瑾在辽东的时候,同袍就有这么干的。这么做的危险性很大,在关宁军中,也只有少数与金军有血海深仇的悍勇之士才会如此不顾性命,而且这样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农民军步战的中坚力量是刀牌手,这些人大多有较丰富的战斗经验,手持一刀一盾,又身披铠甲,普通的乡勇根本不是敌手。

    乡勇们几番冲突,虽然杀伤了一些农民军,却冲不破阵线,打头阵的一批人又被砍杀,王瑾见刘芳亮与贺宏器已经略占上风,便摇动红旗,田见秀和谷可成各带着五十人的马队杀了出来。

    乡勇们完全没想到流寇还有这样的装备,一般的流寇是不会蓄养很多战马的,因为养马所需的豆料只能从大地主的庄园中获得,否则便要把人吃的口粮喂给它们。要养能作战的马队,就必须得不断地啃姜家庄这样的硬骨头,一般的流寇是不肯这么做的。

    打大的庄园坞堡就意味着大的伤亡,他们更愿意劫掠普通农民和中小地主,虽然收获少,但是成本低,风险小。一般来说,只有王嘉胤、神一魁、张存孟这样的大佬才会蓄养马匹,时常攻打豪绅的坞堡,一伙两千人的流寇就有马队是很罕见的情况。

    要一群以朴刀、腰刀、梭镖作战的无甲步兵去对抗铁甲马队,也太强人所难了,骑兵们没有直接撞进乡勇的队伍里,而是从侧翼掠过,向敌人放箭,砍杀边缘的乡勇。闯军骑兵的马术和武艺还都很不成熟,真要是列阵砍杀肯定会露馅,但是吓唬乡勇们已经足够了。

    眼见马队冲来,羽箭横飞,乡勇们的士气扛不住了,纷纷掉头逃跑。刘芳亮、贺宏器挥兵追击,一路追到庄门前,庄内的乡勇忙不迭地拉起吊桥,拼命放铳放箭,有一百多人被隔绝在壕沟之外,全部做了俘虏。

    出庄反击的乡勇没能威胁到攻庄的敌人,反而挫伤了自家士气。姜万载在寨墙上督战,姜万里极力想把乡勇们组织起来,乡勇虽然以姜家子弟和雇来的教师为骨干,但基层人员大部分还是庄内的佃农和自耕农,在刚才的战斗中,有不少人被杀被俘,还有很多人受了伤,此时纷纷寻子觅爷,呼痛嚎啕,姜万载嗓门再大,又怎么喊得过几百人,场面一片混乱。

    李自成和王文耀已经登上了城头。王文耀武艺超群,手持一口单刀在城头冲杀,几乎每个撞上他的乡勇都是一刀毙命。相比之下李自成就要差很多,他碰上了一个举着木盾的乡勇,这人也通武艺,虽然无力反击,但遮护很严密。花马剑虽然锋利,毕竟也是用来砍人的,砍在木板上也只是砍出一道缺口而已。最后李自成狠狠一脚踢在对手小腿上,这才将他放倒,旁边的士兵上来补了一刀。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登上墙头,乡勇们渐渐抵挡不住。但是在这种狭窄的地形下,人数优势难以施展,很多乡勇逃都没处逃,只能拼命死斗,杀伤了不少农民军。有人冒险直接从墙头跳回了庄内,也有人被打落墙头或者失足坠下。

    姜万里见事不好,早已退回了庄内,姜万春则在收拾细软准备跑路,但是他们也跑不掉,张成、谢君友、张能各带五十人在西、南、北三门外埋伏,如果有人出庄逃跑,立刻会遭到拦截。虽然这种封锁不可能严密无缺,但也没有人能够带着财物跑路,顶多也就是让少数人空着身子逃走,那就无关紧要了,本来他们也没打算灭姜家满门。

    马世耀打开了庄门,砍断吊索放下吊桥,田见秀和谷可成指挥庄外的大队人马一拥而入,直奔姜家的宅邸。七队和八队的人马都受过较严格的纪律约束,这次没有发生擅入民宅抢掠的事情,只有庄内的少数游手无赖以及互有仇怨的人趁机动手。李自成与王文耀也暂时顾不上维持治安,打下姜家大院要紧。

    姜万载在街上筑了土垒,试图抵抗,农民军冲上来时,乡勇们放了一波铳炮,将冲在前面的人打倒了一片。但是一见敌人并未停步,继续冲杀过来,乡勇们顿时斗志全无,一哄而散。姜万载拔剑大呼,还试图重整队伍,张洪对准他掷出了一支梭镖。

    张洪原本做乡勇的时候,就惯用梭镖,加入闯营之后,王瑾又教他用了梭镖投射器。王瑾自制的梭镖投射器是仿照阿兹特克人弄的,其实就是在棍子的一端削出个突起的缺口,但是这个小玩意能把标枪投掷到二百尺以外,而且速度惊人。

    阿兹特克人的科技树与旧大陆大不相同,虽然一直没有脱离石器时代,却把标枪这玩意玩到了极致,不输于中古时代的任何军队。在被西班牙人称为“悲惨之夜”的战斗中,阿兹特克精锐武士投掷的标枪甚至能洞穿西班牙人的盔甲。虽然直接怼透胸甲不大可能,但是对付锁子甲以及甲叶上的薄弱环节足够了。

    姜万载身上也穿着一件布面甲,但是没能挡住张洪在十步的距离上投射的梭镖,枪头从他胁下刺入。另外两名张洪的部下也掷出了梭镖,但是他们的力量和技巧都不如张洪,一个扔歪了,一个刺中了却没能破甲。张洪抢上前去,踩住倒在地上呻吟的姜万载,割下了首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