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少飞情真意切地:“娘亲,我们都不是在做梦,我的确是回来了。分别这大半年来,我很想念您呀阿娘!”
日盼夜盼,今夜终于见到了儿子的一面,王少香一边用瑟瑟抖抖的双手爱抚着张少飞的脑袋,一边喃喃自语:“这就好了,这就好了……”两行悲喜交集的泪水,簌簌而下,流到了张少飞的肩膀上,湿了他的衣裳。
张少飞明显地感觉到:随着娘亲那瘦弱身躯的阵阵抽动,挟带着一阵阵热浪传了过来,毕意这是人生中难得的劫后重逢啊!
母子拥抱了一会后,张少飞将王少香扶到大厅墙角那张熟悉不过的大竹椅上,让她坐了下来,这才打火将桌上的油灯点亮。
待在太山的密林里东躲西藏,紧张了大半天,滴水未饮,回到久别的家中,张少飞觉得喉咙干渴得像火烧一样,便到厨房的大水缸里拿起木壳,舀了大半壳水,仰起头来,“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这才返回大厅。
在摇曳晃动的灯光映照下,张少飞望着娘亲,见她比离别时消瘦了许多:脸颊凹了下去,鹳骨却凸了上来。脸上原先浅浅的皱纹现在变得又多又深,脸色呈灰中带黄,额角垂下来的白头发比起几年前多了许多。面对母亲那副衰老弱质的模样,张少飞心中不由得涌起阵阵酸水来,情不自禁地说:“娘亲,您变多了。”。
王少香揉了揉那双浑黄昏花的眼睛,再瞪大,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张少飞,喃喃自语地:“飞儿,你也瘦了,黑了。”
张少飞自从被贬到岭南,离开娘亲,离开家乡太镇村,短短的大半年之内,他的人生已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坎坷挫折,如今尚陷入被人追杀的险境,疲于奔命,心力交瘁,自然又瘦又黑了。
张少飞见母亲这副伤心的神态,强行挤出笑容,安慰王少香:“娘亲你别担心,乌云终会散去,以后一切会自然变好的。离开家乡这些年,我到外面见世面多了,成熟多了,觉得做人干事更有意义了。”
外面偶尔传来了夜枭的几下叫声,王少香倏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肌肉颤抖了几下,担心地问:“飞儿,最近那些长安来的武士,个个手拿着刀剑,凶神恶煞。他们住在集成圩里,有些在村口呆着,大白天还经常来家中搜寻,向我追问你的下落。你进村时没有碰到他们吧?”
张少飞知道那些朝廷来的武士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嘴角往上一翘,轻蔑地:“他们布下一个口袋想让我钻进来,但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今天夜里我不是从他们的眼皮底下回来了吗?!”
王少香仍然放心不下:“你回到这里,要格外小心。要知道随时随地都会遇到危险的呀!”
张少飞安慰道:“娘亲,您大可放心,对这一点我早就预料到了。今天太阳落山时我已从外地返到了太山,一直躲在山中的密林里,等到三更天才下山来,再从村后面的蕉树林悄悄进来的。”
“这就好了。”王少香松了一口大气,指了指摆在饭桌上的那对碗筷,动情地说,“飞儿,你走了以后,每一天吃饭的时候,我都把你平日吃饭的这只碗摆在这里,再放上你常用的那双筷子。这样,我每次吃饭时就觉得你就在我的身旁一样。日日如都是这样呀!”
“啊!”人世间的真情,有什么比母爱还要深,还要伟大的呢?一股热潮在张少飞的心底升起,涌向全身,他感到喉咙发痒,挤出的声音有点哽咽,“娘亲,在岭南这些日子,我何尝不是日日夜夜都挂念着您老人家的呢?我经常为不能在您面前尽孝而感到不安,感到遗憾。娘亲,您怪孩儿我吗?”
“不怪、不怪,我怎会怪你呢。”王少香轻轻地抚摸着张少飞的脑袋,说,“飞儿,自从你离家以后,我逐渐想通了。你呆在家中孝敬我一人,这不过是小孝。但是,如果你能够通过被贬到岭南,说不定在佛地六祖的故乡新州学到佛法,让佛光普照天下人的父母,这才是大孝呀!”
张少飞听后十分感动:“难得娘亲您如此深明大义。有你这句话,孩儿今生外出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