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峰之前带妻儿出去游玩了近两个月,北岸厅同知石赞清则在河上忙碌了两个多月,春汛时固安、宛平、永清、涿州段只决口三处,并且很快就堵上了。好不容易熬过春汛又赶紧召集民夫加固河堤,修缮沿河的几处草闸和石闸,甚至引莽牛河的水进永定河,冲刷春汛时从上游冲积在下游河道里的淤沙。
就在石赞清雄心勃勃准备赶在夏汛前把剩下的几处险堤一并修了之时,吴廷栋又差人送来一个好消息,修堤的钱粮有着落了,让赶紧率人去南岸厅接收。
石赞清是既高兴又有些奇怪,心想韩四虽不用再为河营的粮饷担忧,但肃顺帮着筹的粮饷也只是够用,就算有结余也不会把来之不易的粮饷让给道署。
再想到吴廷栋前些日子好像弹劾过韩四,石赞清心里很不踏实,没急着差人去祖家场接收钱粮,而是带着几个衙役骑快马火急火燎赶到道署,打算先搞清这钱粮究竟怎么回事再说。
不问不知道,一问大吃一惊,他看着手中的钱粮清册,楞了好一会儿才哭笑不得地问:“一下子抽调走八百兵,就剩下六七百人,还大多在静海效力。吴大人,这么说皇上不用河营拱卫京畿了?”
吴廷栋放下茶杯笑道:“次臬兄,实不相瞒,其实这一切我早料到了。正因为早料到了,所以韩四到任那会儿管我讨要钱粮,我是能不给就不给,能拖则拖。”
“早料到了?”
“次臬兄,你该不会觉得我是在放马后炮吧。”
“岂敢岂敢,我就是不大明白……”
吴廷栋打发走在一边伺候的家人,微笑着解释道:“其实很简单,那会整饬河营有整饬河营的道理,现而今从河营调兵一样有调兵的道理,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
“现而今跟那会儿有何不一样,还请大人明示。”
“那会儿战局不明,京畿兵力空虚,京城人人自危,连皇上都寝食难安。我为筹银治河请旨整饬河营,皇上和军机处的那些大人们想的不是河务,而是京畿重地的安危,于是才有了后来的这些事。”
吴廷栋笑了笑,接着道:“次臬兄,你刚才说河营还有几百兵在静海效力,其实那几百兵不在静海,而是在阜城。静海离我们这儿仅一百多里,阜城离这儿好几百里,韩四和陈崇砥之所以说那些兵去了静海,其实是担心军心不稳,担心没法儿跟地方上的士绅们交代,因为他们招兵时跟人家信誓旦旦保证过,河营是拱卫京畿保家卫国的,去静海也只是练兵,不会跟直隶各镇那样外出平乱。”
“吴大人,这么说盘踞在静海、独流的长毛被击退了?”石赞清下意识问。
“不是被击退,而是仓皇逃窜了,并且是上上个月的事。”吴廷栋又喝了一小口茶,看着石赞清道:“刚围住长毛那会儿,僧王按兵不动,只有胜保大人一军独力攻坚,自然难以迅速告捷。胜保不敢得罪僧格林沁,只能奏请在独流、静海之间扎下营盘,隔断两处长毛的联系。
林凤祥和李开芳也没坐以待毙,竟派兵士决堤放水,乘机在静海、独流之间筑就木垒。胜保的分割围剿之计虽未奏效,但长毛分兵三处之后兵力也越发单薄,加之粮草日益匮乏,形势急转直下,只能突然逃窜。”
“逃哪儿去了?”石赞清急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