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回巢,草长莺飞,却又是一年万象更新时。
在山中窝完冬,过了岁首(注),如今已是大汉中平四年。
这本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可春播过去还没一月,学堂里又被停了课。
冬耕时不算,今年春播才被叫停了一次,这才没多久,又给停了,如今学堂里除了田丰,还多了两位伍氏的夫子,当然,还是田夫子说话最抵用。
三天两头停课,岂是求学问之道,伍家两名夫子便求田丰找邓疙瘩理论一番,田夫子本不欲出头的,可老闲着也无事,再说这些贼童里确实也有几个聪慧的,让他打不到板子,若真荒废了,未免有些可惜。
邓季并不指望学堂里真培养出满腹经纶的学子来,在他眼里,那些可没有勇卒抵用,不过让顽童们识字明理,将来有机会抛开这贼人身份时,能用到也就罢了,且眼前的事实在重要,便正言拒绝了田丰。
田夫子本以为自家是可有可无的态度,被这贼头拒绝,心中还是有不愉之感,可他也无法,只好怏怏而回。
邓季所谓重要的事情,便是集中一切力量救灾,春播后最后一场雨到如今,已有二十余天滴雨未下了,天上还是晴空万里,对于靠天吃饭的农夫们来说,这无一是个噩耗。
冬耕只种了两万余亩小麦,如今谷中不缺粮,为改善谷中生活,开春时种下的多为麻,还移植了不少桑树,受瘟疫影响,涉侯国之前民众已尽无踪迹,遗留下的野麻、桑树不少,这些自然成了贼人们的产业,去年秋妇人们便采下了麻种,今春刚种下没多久,便看着一天一天仍没有雨水到来。
小麦是最怕受旱的,如今刚抽出穗来,绿油油的正看着喜人,若被大旱毁了一番劳作,岂不可惜。
为此之故,谷中人等又有了事情做——担水浇地。
气温高时浇水只当灭杀植物,时间便只能在每日早晚时,邓季下令之后,老弱人等们吆着牲畜,从清漳河中汲水,牛驮人背担水救灾,有了前车之鉴,便是伍氏子弟也没几个敢再偷懒的,好在田地离清漳河都不甚远,虽没什么水渠引水,也还赶得及。
日子便这样一天天过去,旱情也越来越严重,如今人们起床第一件事情便是看天色,却都丝毫看不到有雨模样,不免尽是叹息。
气温越来越高,泥土抓在手中根本就不能捏成团,水泼到地上,会发出“滋滋”的声音,转瞬间就被干渴的土地吸收完。
就连清漳河水,水流都在逐渐减少,退出原河岸一大截。
人们已在拼尽全力挽救,老人、妇女、精壮、幼童们全忙得不停,可泼下去的水毕竟不可能浇透土地,种下的粮食虽不至于颗粒无收,减产却已是绝对的。
常德几次找过来,要求屠宰牲畜祭祀求雨,都被邓季摇头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