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片刻,李嬷嬷才说道:“奴婢身份低贱,家中那些糟心事不敢随便提起,怕扫了公主的兴致。”
唐琰琰知她是妄自菲薄,忌讳两人身份,遂伸出葱白般的玉手,覆在李嬷嬷手背上,柔柔说道:“嬷嬷知道我的出身,我本就是普通人家长大的孩子,并不愿做那劳什子公主。嬷嬷这几日对我多般照拂,我已当做了亲人,嬷嬷有话尽可与我讲来,切莫与我见外。”
公主如此体恤,李嬷嬷稍稍宽了心,她抬头细细又看了一眼唐琰琰:一个十七八的少女,眼眸纯净,心思单纯,眼底没有一丝杂色,直视而来的目光也没有任何鄙夷和嫌弃,相反,满满全是关切之情。
她相信她是真心。
思及此,李嬷嬷重重叹了口气,良久,才缓缓说道:“奴婢在老家本有一夫一女,生活美满,幸福和顺。谁料那年老家闹天灾,突发瘟疫,家中夫女接连去世,只剩奴婢一人。奴婢无奈,只能远走他乡,在一官宦人家做活,岂料那户管家作威作福,诬陷我手脚不净,扒走了奴婢所有的行囊,活生生被赶出,好在行乞的路上被园子里老管家收留,这些年便一直到现在。”
短短几句,李嬷嬷道出自己半生心酸。
竟是一个可怜之人!
提起家人,李嬷嬷几度哽咽,差点未能把话说完,唐琰琰自知揭了人伤口,言语多说无益,只默默陪着,将她粗砾的手掌紧握在手中。
抽了抽鼻息,李嬷嬷缓了过来,她抽出双手,抹了抹眼角,讪讪道:“奴婢失态了。”
唐琰琰莞尔一笑,并不计较。
言及此,李嬷嬷也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公主久久未回宫,可想念太妃娘娘?”
这个问题让唐琰琰一愣。
自打来到此地,除一个景虞在自己身边出没,她未见过任何亲人,何来想念?
再者,唐小姐原身从小离宫,这些年一直由唐乾扶养,对唐小姐而言,即便想念,想得也是归云寨将自己养大的至亲,而不是宫中数年未见的娘娘。
循着这个思路,唐琰琰轻声道:“太妃娘娘作为生母,自然是想的,不过我更想的,还是民间的父兄。”
此言一出,李嬷嬷瞬间心疼。
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