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说的喜鹊都听不懂,喜鹊只知道,前几日那场大雪落下,这洛阳城里不晓得又冻死了几个人。”
刑如意看着喜鹊没有说话。
“姐姐没有去过我们住的那个地方。虽说都在洛阳城里,可这地方跟地方,人跟人都是不同的。我家还算好的,至少有间房子能遮风挡雨,我爹娘也勤快,终日劳作着倒也不至于让我和弟弟妹妹断了口粮。可是有些人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他们没有房子,没有吃的,甚至没有人愿意给他们工作做。天气热的时候,他们睡在破落的庙宇里。天气冷的时候,他们依然睡在落魄的庙宇里。
夏天,虫子多,他们经常会被咬得满身都是包,甚至还会染上一些不知名的怪病。他们很穷,没有钱看病吃药,就只能忍着,熬着。熬过去了就继续活,熬不过去了,就只能死。
他们也没有刘家的排场,死后甚至连卷可以裹身的破席子都没有,就那么随随便便的给埋了。没有像样的坟墓,也没有墓碑,他们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到过这个世上一样。
冬天,比夏天稍微好点,可是他们最怕下雨还有下雪的日子,因为这种日子很难找到吃的。”
喜鹊说着说着,眼圈儿竟红了起来。她背过身,用袖子狠狠抹了下眼睛,再转过身来时,脸上就又有了笑容。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刑如意看着喜鹊红红的眼睛。
喜鹊撇撇嘴道:“我小时候很野,经常去破庙里玩,这洛阳城里的破庙我几乎都去过。去的多了,见的人,听的事儿,知道的事儿也就多了。很多人都讨厌乞丐,觉得他们又懒又馋,浑身还脏兮兮的,可只有我知道,他们很多人都是好人。用我爹娘的话说,这个世道,若非逼不得已,谁愿意去做脏兮兮,惹人不待见的乞丐呢。”
还真有人愿意,不过是在很多年,很多很多年以后。
刑如意在心里说着。
“外面冷,姐姐还是不要在窗口站着了。”喜鹊接过暖炉,将热茶递到刑如意手里,待她离开窗口后,快速过去将窗子都给关了。
刘家,孝服还未曾脱下的大郎媳妇悄悄出了门。她没有带伞,也没有裹披风,雪落在她的身上,不一会儿就化成了水珠。
她穿过小巷,走过大街,最后来到如意胭脂铺的门口。抬头,看向匾额上“如意胭脂铺”五个字,略微迟疑了一下之后,才伸手推门。
门,是虚掩着的。
在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一道烛光也落到了她的脸上。
这铺子她来过,对于里头的陈设也颇为熟悉,只是晚间没有人的胭脂铺里多了些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