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蒙眬的泪眼,我看到他略带扭曲的五官,眼前轰然闪过邓晚风坠下平台的无助身形。像有人用尖锐的指甲猛然撕扯我的神经,我在痛苦的痉挛中竟是好一阵前所未有的清醒。
“是的,你说得对,一切都晚了。”我极力让自己的发音变得平稳而冷静。
他仿佛被花盆砸中后脑,僵直地瞪视我,脸上布满骇然的震惊:“你再说一遍!”
“再说多少遍我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我违心地说。
他变成一头受伤的野兽,开始疯了一样地质问我:“既然你已经有了不再回头的决定,为何还在这里与我裸裎相对,难道昨晚同我一样激情难耐的肉体仅仅只是一具没有思想的躯壳吗?难道你可以将情感和欲望区隔开来分别对待吗?你是林匆匆,不是大街上明码实价的站街女!”
冰冷的泪水再一次滑过我的脸庞,他将我说得何等不堪呀!我深吸一口气,无法选择地进行反击:“你说过,在婚姻没有走到尽头之前,我依然还有做你妻子的义务。”
“义务?”他喃喃地重复着,脸上似笑非笑:“原来我只是在自作多情,我一直以为高贵无比的林匆匆圣洁得就像天边的白雪,除非是真情催化,否则不会融化成柔弱的春水。却没料到昨夜激烈的男欢女爱只是一场纯粹的游戏,你那么主动地配合我并非因为爱我,而仅仅是源于义务。说吧,你还对哪个男人履行过这样神圣的义务?三K在不在其中?”
又来了,他再一次用恶毒无耻的话中伤我,似乎不这样就不能将他畸变暴戾之气完美地发泄殆尽。
我的心哆嗦着,昂首迎向他:“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乐于尝试!”
“啪!”一记耳光迎面袭来,我两耳轰鸣地摔倒在床头,但他以更快的速度将我揪起,继续进行对我的凌辱和摧残:“终于说出真心话了,你已经迷上了他不是吗?看来他用在你身上的所有心机并没有白费。我真是天字第一号傻瓜,居然天真地信奉‘兄弟情深,其力断金’这样的鬼话,从始至终都对他毫不设防。却没料到这个所谓的好兄弟竟打起了我老婆的主意,并且已然得手。他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真想一刀杀死他!”
“别再怨天尤人了,事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你是唯一的始作俑者,和任何人都无关。你扪心自问,难道不是你和邓晚风联手才将我们的婚姻搞得一团糟吗?难道不是因为你自身的狂乱躁虐才将我们的婚姻逼上绝路的吗?你口口声声三K三K,难道三K对我的影响会胜过邓晚风对你的影响吗?你自己的定力尚未达到一定境界,又何来权力向我说教?”积蓄已久的怒气终于惨烈迸发。
“那孩子呢?孩子怎么解释?”他不思悔改,仍顽劣地向我追问。
“孩子是你的!是你的!”我声嘶力竭地回答他,那惨痛的记忆被他瞬间唤醒。
他噤声,只用凶狠而疑虑的目光巡视我的表情,又一次以不信任的姿态来揣度我话中的真假成分。我再次崩溃,还有什么比丈夫三番两次的怀疑自己不忠来得更加让人悲痛欲绝。
“我相信你。”难以置信的,良久的沉默后,他居然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僵在原地,但随即而来的不是感激不是喜悦不是轻松,而是更加屈辱更加愤怒更加痛苦。多可悲呀,本就属于我的清白名声被他以怀疑的方式粗暴地掠夺走,再转手高姿态地回赠给我,甚至还以救赎者身份自居地等待我的眼泪我的臣服我的感恩,在他的眼里我到底算什么?
“但我已经不再相信你了,你的信任与否对我来说也不再重要了……”我失魂落魄地说,这是不是代表我已将他从我心底彻底地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