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斯·“恶魔肠胃”刚刚经历了一阵剧痛。这就是用符文石和那些战斗单位的感官链接起来的弊端之一。它们身上受到一些普通伤害还好说,可是一旦被彻底毁坏——就如那个“甲虫刺客”——战斗单位因死亡而造成的感官反馈,就会让其背后的操纵者感到一阵揪心似的疼痛。
好不容易,这位养尊处优已久的炼金药剂师公会会长才缓过一口气,而他也发现战局的改变。当格勒调整了自己的战术,发挥自身优势、和乌古鲁互换了敌人之后,先是“甲虫刺客”迅速被斩杀,紧接着“碎骨者”也陷入了鏖战;至于说,正在和山丘巨人激情互殴的“枯骨大将”和“流浪者”,此时也没有之前和格勒对战时的优势。
格里斯愤怒地攥着符文石,脑门滚烫,他的大脑好像在颅腔里烧了起来。他忍不住拿出更多的月亮糖,放进嘴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着。这种违禁物品的力量像毒液一样在他血管里流淌,让他感觉既头晕又舒适。此时此刻,透过符文石,他能清晰地看出那些连接各个战斗单位的魔法是如何编织的,以及它使用的庞大力量,他必须集中全部精神确保它能正常工作。
稍稍等了片刻,直到眼前的阴翳感完全消失。他终于切换到“火枪兵”和“裂角牛”的视角,看来让他们加入战场的时机到了。很好,格里斯心想。正是时候,因为他就快控制不住使用符文石所必须行承受的巨大魔法能量了。那能量像烈火一样在他身体里蔓延,虽然让他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但是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炸。他感到头晕目眩,眼冒金星,眼前的一切好像都在摇晃。他集中精神,拼命回忆着很久之前买到这些战斗单位时,从那本《操作指南》上看到的一些咒语。
很长时间里,他根本无法回忆起任何东西。他的舌头扭曲打结,说出的话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格里斯用牙齿狠狠咬住自己的脸颊,直到尝到鲜血的滋味。疼痛使他的头脑更加敏锐,他终于回忆起了正确的咒语。他张开嘴,一个个字符从他舌尖迸出,化成一团翻滚着的黑烟,涌动着奇异的能量。
格里斯的心跳加速到难以承受的程度,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呼吸急促,眼冒金星。他知道自己正在失去对魔力的控制,所以必须赶在它撕碎他之前释放这股力量。“就是现在!”格里斯张开冒着黑烟的大嘴,用力地吼叫起来“无差别攻击,我不希望再看到哪怕一个敌人在我面前打晃!”
同一时间,仅剩的五个战斗单位全部收到了释放“大招”的命令,它们瞬间作出了回应“火枪兵”从身上挂着的弹药包里掏出五根特殊型号的“开花弩箭”,将其换装进背后的蒸汽连弩里;“裂角牛”从那个鼠化半兽人瑞文·豪窃的身体上抬起了蹄子,下一秒就冲进了阴影位面,在里面一路加速狂奔就好像永不停歇似的;“碎骨者”拖着满是伤痕的身子,硬生生让格勒把附魔长剑从其体内拔出,然后又砍出了几条翻卷的伤口,最后成功地逮住了一个想要配合自己老大偷袭它的半兽人战士,眨眼间就刨开对方的胸膛,以非常诡异的方式合身钻了进去;左右夹攻山丘巨人乌古鲁的“流浪者”和“枯骨大将”,不约而同地后退半步,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前者身上的重甲顿时变成了煮熟虾壳般颜色,其身体开启了“过载模式”,直接灼红了甲胄;而后者,则以其为中心,身边突兀地出现了一团不断扩散的猩红光圈,凡是被其波及到的士兵,身上都被染上了血红色彩。
嗖、嗖、嗖、嗖、嗖……
就跟窜天猴似的,“火枪兵”负在身后的蒸汽连弩将五根弩箭一口气全部发射了出去,它们并没有瞄准人群射击,而是向半空飞去。只是,那些弩箭都是经过专门设计的,它们飞得并不算太高。大约也就飞到炼金药剂师公会三层廊道高度,随即便轰然炸开。一枚枚弹片从那些弩箭里激射而出,不分敌友,砸向大厅的各个角落。完成了弹幕射击,“火枪兵”便迅速向大厅的角落跑去,接下来的战斗就要交给其它几个战斗单位了,它留在场内多半会受到一些波及。
紧接着出现的,便是刚刚一直在阴影位面不断提速狂奔以积累动能的“裂角牛”,它一下子就出现在了一队正从绳网爬上来的地精喽啰的头顶。这个白色的庞然大物挥动着烟龛形状的链锤,连同其本身一起狠狠砸向了那些地精喽啰,它把全部的动能都转移到了这些敌人身上。
伴随着“轰隆隆”的闷响,它的身躯笔直地砸进了炼金药剂师公会的地下库房,那些尚未来得及加入战团的地精喽啰以及几小队的半兽人战士,全都位于“裂角牛”轰杀的范围之内。他们在一瞬间就遭到了迎头痛击,而身在绳网上的尴尬局面则让他们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绳网“嗤啦”一声就破裂开来,带着还挂在上面的地精喽啰和半兽人战士,一起坠向了炼金药剂师公会的地底仓库里。不少人当时就被“裂角牛”轰杀毙命,侥幸逃得性命的也没有多么幸运,他们被那头庞大的牦牛当成了一个个缓冲垫,凌空一脚脚踩踏他们在身上,令其筋骨纷纷断裂。
这时,格勒和乌古鲁才猛然发现,他们的预备队已经很难在跟上来了。经历了一轮开花弹的洗礼,炼金药剂师公会大厅里还能作战的己方部队,还剩不过区区十几个人。其中,半兽人战士剩下的还稍微多些,因为他们身上好歹都配着皮甲、链甲等护具。而最早充当炮灰的那批地精喽啰,现在已经几乎都没有能喘气的了,他们的尸体如荼蘼般盛开在公会大厅的橡木地板上面。
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真正糟糕的还在后边。首先,格勒亲眼目睹了己方一名半兽人战士的减员。那个刚刚被“碎骨者”钻进胸口的半兽人,突然就像是吹胀的气泡似的、“啪”的一声爆裂开来。血肉、断骨之间,那个“碎骨者”站立了起来。虽然这个战斗兵器浑身浴血,但非常诡异的是,他身上之前受到的那些伤,却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根本看不出来伤口在哪里。
不仅如此,钻人疗伤之后,这个“碎骨者”似乎还陷入了一种非常亢奋的狂暴状态。它刚刚为了钻进那个半兽人,整个躯体明明已经团成了个球,现在却又像是吸了水的海绵一样膨胀开来,非常明显地膨胀了好几圈。此时这个“碎骨者”虽然还保持着类人的身体,但是脑袋却向其突出变成了既像丑陋的老鼠又像凶狠恶狼的模样。它布满如海船上缆绳般虬结肌肉的身体上,到处都长着巨大的疖子,皮肤上沾满了突变的印记。它的爪子张开像个耙子,每一根指头末端都长着匕首长短的利爪,嘴里长着沾满唾液的巨大獠牙。即便是在喧嚣的战场中,它的低吼声也清晰可闻。
“嗷!”
它发出了一声宛如鬣狗嚎叫似的咆哮,然后便佝偻着自己那如同银背大猩猩似的身躯,向着面前的格勒合身扑了过去。即便“碎骨者”挥动臂膀的动作怎么看怎么就像是王八拳,可是在其可啪膂力的加持下,再配合着那些一尺余长的指甲,这个家伙此时其实相当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