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秦家老宅里聚齐了人,却并不显得热闹,各自并没有什么话可说,有房间的回房间,没房间的自己找地方抽烟玩手机。秦信被司机送过来,坐在沙发上的陆娴笑着冲他伸出手:“阿信来。”
秦信乖乖地站过去,女人细腻的手贴上他的脸:“婶婶。”
“哎,”她笑弯了眼,“你爸爸妈妈还在公司?怎么不跟你一块过来?”
“一会就来了。”秦信说,“婶婶,我想先上楼。”
这是个很正常的请求,陆娴的表情却变了变:“上楼做什么,婶婶带你去花园看小兔子好不好?”
秦信沉默下来,他对兔子没什么兴趣,但是寒假作业再不写完就要有问题了。
只是他也不想拒绝陆娴,眉毛苦恼地凑近。
正当他想着怎么才能找个两全之策的时候,楼梯上突然响起了脚步声,秦信抬头看过去,楼梯拐角现出一个身影,他没看见脸,首先注意到的就是那一把乌亮的长发,垂在腰后,此时看起来并不太顺滑,有几缕滑到胸前,那人就毫不在意地随手一捋,扔到肩后。
他身后还跟了个束手束脚的少年,见了屋里的人便像只受惊的兔子,眼眶泛着红。
那人抬起眼,正对上秦信的视线,眼神往旁边一滑,勾起糜红的嘴唇笑了一下,懒散地靠在扶手上,领口敞到了上身的一半,凌乱的红痕梅花似的印在胸口肩颈上,皮肤白得没血色,只有嘴唇是红的,像个吸人精气的艳鬼。
秦信一时间几乎呆住了,他寥寥几年的人生经历中从来没见过这种邪性又迤丽的人,秦家掌权人的独子从小接受的就是最体面的精英教育,所有照顾他生活起居的人都经过层层筛选,决计没人敢在小少爷面前做出这种……不太正经的样子。
陆娴扯了他一下,秦信被抓得有点疼,抬头看了她一眼。她脸色未变,只略略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优雅地抬手掩住鼻子,语气淡淡地说:“张妈,待会把楼梯多擦几遍,二楼也打扫一下吧,记得别往左边去,大过年的,沾上脏东西就不好了。”
“好的,陆夫人。”张妈说。
秦信一愣,稍稍一回想便知道了这人是谁。
二楼左边第一个房间,曾经属于同样未曾谋面过的小姑秦竹庄,现在自然而然地被她的儿子“继承”了。
屋里的其他人也或隐晦或坦荡地抬头看向他。
那人仿佛没有听见陆娴的话,也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依然是笑盈盈的。他看起来年纪并不大,十五六岁的样子,身量不矮,却很清瘦,眉眼还没完全长开,睫毛长而卷,衬得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美得雌雄莫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