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许多年前就在想,祖制是什么?一直没有改变的事情,就是对的吗?朕的列祖列宗未必不知这些世袭的望族乃是唐国痼疾,却迟迟不肯动作——因为他们不敢。偏偏朕想要来做这个颠覆祖宗基业的罪人,成败不论,皆由己担。”
李思玄侧过身去:“裴先生与章大人放手去做便是了,不必顾忌那些不中听的话。他们吵嚷得越厉害,便只说明,他们越是害怕。”
他手指掐住枝头的那朵白花,扯了下来,毫无怜惜地揉碎了。他勾起嘴角,眼里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疯意:“这花,烂了才好看。”
“……陛下说什么?”裴聿书一时走神,未曾留意。
李思玄微微一笑,迈开了步子。
“朕近来总是想起当年,与裴先生一同听课时的场景。那时朕尚且年幼,褚太师也只是小小伴读,我们二人一处读书,虽处处受人辖制,却也从中了领悟了生存的道理。说来还仰仗裴先生,总是教朕不会的地方,与吾解惑。”
“陛下幼时聪慧,即便没有臣,多花些时间,也必能明白其中道理。”裴聿书笑着说。
李思玄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惜没过多久裴先生就去北境了。未能与先生成为知己,乃是朕的一大憾事。”
裴聿书闻言
一愣,紧接着道:“天下人皆是陛下的知己,何有憾之。”
李思玄背着手,放声大笑起来。若是此时裴聿书看向他,一定能发觉那笑容冰冷得吓人。
几日之后,蝉鸣更加聒噪了起来。
裴濯在空无一人的堂上合上了书,欲要起身时,被头顶上传来的一声巨大的响动制止了。
雪满楼的二层上,“啪”地一声,鞭子抽在了桌板上,硬生生在桌角打出了一道痕迹。
顾灵瑄一脚踏在了上面:“萧桓,你什么意思?”
端坐着的少年不慌不忙地站起了身,书还拿在手上,一双眸子不冷不热:“……你要如何?”
“你自恃东州名门,便可以随意污蔑他人了吗?”顾灵瑄比他矮一截,却仰着头,毫不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