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闻言一愣,继而笑着摇了摇头,“你还是错了,本王好歹是个亲王,便是抛开这一层不论,本王乃是那薛波的亲叔叔,他纵是胆子再大,可也不敢不顾伦常、以下犯上。而你呢,不过区区一介秀才之身,便是老太傅和江大人在朝中颇受礼敬,也不是你行事无忌的仰仗。”说着,他朝前倾身凑近江少洵,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模仿的笔迹再如何相像,即便是以假乱真,但假的永远是假的。行事留下把柄,终会引火烧身。”
“……”江少洵内心风起云涌,可人却愣在了那儿。
他以为,当日自己算计薛波一事已经做得十分隐秘了,可这昭王继而不管闲事,如何是察觉到这些端倪的?
江少洵的沉默让一直站在她身旁没有说话的穆湾湾有些不安,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没有反应,索性扯着他的衣袖把人往自己的身后拉,用自己的小身板将人挡在身后,她才扬起一张小脸看向昭王,“明明是薛波为非作歹,无人管束,我们就算是自不量力,但也问心无愧。”
“好个问心无愧。”昭王笑着摇了摇头,转身一边往明月楼内走,一边道,“听本王一句忠告,小人招惹不得,日后且小心些罢。”
“哼,原以为昭王是个好的,没想到对薛波居然也是放任的态度,说什么富贵闲王,避居闹市,不过也是畏权怕强罢了。”看着昭王的背影,穆湾湾不由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话音将落未落之际,昭王的身形顿了一瞬,而江少洵则直接抬手在她额上敲了一下,“他说得原也没错,以弱应强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穆湾湾撇了撇嘴,“别人瞧不上你,你反倒帮别人说话。对了,你胳膊上的伤怎么样?”若不是掌心的黏腻教她忍不住瞧了一眼,竟然都没有发现江少洵的胳膊上何时被人划了一道口子。这会儿伤口虽然没有继续流血,可是深蓝色的大袖上却有一片暗渍,那是血浸染出来的。想到自己方才抓着他胳膊的动作和力道,穆湾湾顿时愧疚不已,“对不起……”
江少洵挨了一刀,眉头都没有皱半分,眼见穆湾湾小脸皱作一团,一副自责的模样,他才觉得有些疼起来。他扯了扯唇,抬起胳膊,若无其事地道:“就凭那帮家伙能伤着我?伤口浅着呢,就是多流了些血,死不了人,不碍事的。”
“呸呸呸。”穆湾湾跺脚扇手,不住地念叨着,“有空无心,大风刮去。”一面握住江少洵的手腕,拉着他往朱雀街的东边走,“得赶紧去瞧大夫包扎伤口才行。”
江少洵的目光自上而下慢慢滑落到那与其说是握不如说是搭扣在腕间的小手上,神色微顿,随即唇角浅勾,乖顺地跟上小姑娘的步伐。可小姑娘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仍傻愣在原地的素衣女子,松开江少洵的手快步走过去,看着那女子道,“你快些回家去罢,以后出门要小心些,若是再瞧见刚才那帮人就躲着些。”
素衣女子脸色苍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待听见穆湾湾的话才堪堪回神,紧跟着就双膝跪在地上磕头,连连谢恩,“多谢你们的额救命之恩,多谢多谢!”
穆湾湾何曾见过这番阵仗,倒被她惊得往后退了半步,反应过来后赶紧弯腰扶了素衣女子起身,“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不算什么。”
“穆湾湾。”
江少洵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穆湾湾循声回头,就将江少洵站在原地,眉宇之间一片清冷,但却朝她抬了抬胳膊,语气温软地道:“我伤口疼。”
一听这话,穆湾湾哪里还顾得上继续安抚那素衣女子,当即折回江少洵的身边,一刻也不敢耽搁的领着他朝不远处的医馆奔去。然而,进了医馆,坐堂的大夫被穆湾湾急急忙忙拽到江少洵的面前,好容易稳住气息,掀开了那沾染血迹的宽大衣袖,凝目一看,很快就收回了手,哼了一声。
“我当是小命不保,一时三刻就要去见了阎王,结果就这?”那刀伤长是长了点,但也就划破了些血皮,值得他抛下内堂的伤患匆匆赶出来?但所谓医者仁心,那老大夫念了几句,还是亲自取了纱布和金疮药塞到了穆湾湾的手里,“把伤口清洗下,涂些药,包扎下,三两日的功夫就好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就朝内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