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姑娘身上的大红婚服穿在了裴黎身上,瘦小的媒婆踮起脚,迎着他臭得要死的脸色,给那张薄薄的菱形唇涂上艳红的口脂。
裴黎提起碍事的裙摆,上了竹筏。临行前,村民在他头上遮了一块红布,并叮嘱未到黑蛇盘踞的河心处,绝对不可以将盖头取下。
他是跪坐的姿势,但修行多年的习惯令他下意识将腰背挺得很直,从侧面看上去,有一种端庄清丽的美。
夜色渐渐降临,圆月高悬在漆黑的天幕上,绽放皎皎银光,水面倒映着硕大的月轮,竹筏在月亮里前行。即使不需要竹竿上挂着的红纱灯笼,也能清楚看清河面上的景色。
裴黎肚子咕咕叫起来,从盘子上顺一块糕点送进盖头底下,碎末簌簌掉到裙子上。
无声无息间,河面起了一层薄雾。气味有些刺鼻,又湿又凉地直往衣服里钻。待裴黎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浑身一僵,指间的糕点掉到筏上。
藏在雾气里的毒素入侵身体,肌肉被麻痹着动弹不能。裴黎像一个雕塑般,僵硬在原地。黏腻冰冷的触须悄无声息探出水面,缠上他的小腿。
裴黎被触须拖向水中,他勉强能动弹的手指扣住竹筏的缝隙,指节泛白。触须持续用力,他的下身已经被拖下水,冰冷的河水浸湿婚服,沉重又湿冷。
大意了!裴黎心中痛恨不已。
他竭力伸长手臂,正要去够贡品旁的乌雨,一道黑影却蓦的出现在月亮下方,转着手腕挥出轻巧一剑,干脆利落地斩断了触须。
好俊的身手!
……谁啊?
裴黎懵然:难道村民除了他,还请了别人来帮忙?
衣领骤然一紧,那人粗鲁地拽着他的后衣领子将他拖上竹筏,裴黎差点没给他勒断气。
“呆在这里别乱动,我会斩杀此妖。如果你大喊大叫吵到我,我会把你丢下去。”这人开口了,声音像万年不化的冰雪,沉静冷淡,内容却能气死个人。
不知怎的,这声音隐隐有几分熟悉。
从裴黎的红盖头下看出去,这人穿着云青墨线祥云飞鹤浮光锦衣,一双黑靴包裹着修长笔直的小腿,似乎是个年轻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