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明白——
今天这也许不是他在这堵住了萧樾，而分明就是萧樾请君入瓮，在这里等他，等着……来当场催他的命的。
否则，他不会不顾场合，在这宫里，当面就说出这些狂悖之言来。
“…………”突然意识到了萧樾的阴险用心，皇帝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所有的器官都在发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往外挤：“就这么等不得了吗？就这么盼着朕死吗？今天进宫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不过盼着而已，倒也没像陛下那样迫不及待的就亲自动手了。”萧樾直接就没否认，他已经没有耐性再跟皇帝去争论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叹了口气，唇角就勾起一个冷讽的弧度，反问他：“至于我今天为什么来，心里不是一清二楚吗？萧植，咱们索性就把话摊开了，说清楚吧，告诉我看，到底是对武勋没有信心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还觉得自己是个高高在上，拥有无上权力的堂堂帝王吗？不觉得寒碜吗？区区一个武勋而已，都没有足够的把握去控制他，反而需要卑劣到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下毒手暗杀？这样的举动做下来，居然还会觉得是个高高在上，可以随意操纵人命的君主，并且为此沾沾自喜么？不觉得用这样的方式来维护所谓帝王的地位和尊荣，才实在是有伤体面吗？”
对于皇帝这个人，他早就没抱着希望，所以这一刻，揭短归揭短，语气却是完置身事外的冷漠，就连一点情绪的起伏也没有。
“给朕闭嘴！”皇帝听到这里，却是恼羞成怒，突然怒吼一声，朝他冲过去，“朕做错了什么？朕做什么都是被们逼的，、还有武勋，们都不配为人臣，明知道是忤逆……”
萧樾一抬手，稳稳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皇帝大力的试着挣脱了一下，却完没有撼动，只是保持着那么一个狼狈的姿势，半趴在桌子上。
萧樾捏着他的手腕，两个人，以极近的距离彼此对视。
萧樾的唇角，带着讽刺的一个弧度，逼视他的目光，凉凉道：“是么？我们都不配为人臣子？那么呢？”
皇帝的嘴唇动了动，刚要说话，萧樾却似乎根本就没准备让他再开口，紧跟着已经是目色一寒，继续说道：“可是萧植！生而为人，却又根本不配为人！”
他起身，将皇帝甩到一边。
皇帝踉跄了两步，扑到旁边，然后扶着桌角缓缓的坐在了椅子上，仍是心绪难平的直喘气。
萧樾长身而立，站在他面前，不带任何情绪的看着他，继续说道：“在最艰难和最风光的时候，我还小，我没见过那时候的是什么样子的，可是从我记事起，真的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面目可憎的嘴脸。我们不说天下，不说朝局，单就说我们自己，是，当年父皇无道，纵容信王母子与相争，以至于让遭受重创，有怨怼有委屈，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是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不是他们的对手，那就应该回过头来检讨自己，而不是变本加厉，反过来再往身边的人心上插刀子。母后为了保，已经倾尽力，却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一再的利用她对的母子情分，逼得她痛失爱女，骨肉分离。她为了弥补对的愧疚，一再的妥协让步，可是在眼里，我们这些人，或是为棋子，或是成了绊脚石，除了自己，谁都看不到。萧植，一个人，不是不可以狠，但是只知道一味地拿身边亲近的人做靶子，这就是无耻了。我这趟回京，一开始原也没打算就是要对怎样的，可是现在，呈现在我面前的这副嘴脸，却是一日更比一日的让我恶心了。”
“……闭嘴！”皇帝嘶声怒吼，可是声音太黯哑了，就只让人听见了他的心虚，却无丝毫的气势可言。
他挣扎着站起来，一手扶着桌角，一边歇斯底里的顽抗：“朕的是非对错，轮不到来置喙，我为君，为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忤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