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处,杜渲捧着一只盒子走了进来。先向众人行了礼,才将手中的盒子呈至李晏手上。李晏接过,杜渲又退了出去。
李晏将那只盒子奉至明帝所身前书案之上,亲手打开。“父皇,儿臣虽早就探了那间密室,发现了诸般证据,但为免打草惊蛇,并未动其分毫。直到前几日儿臣又派人去了那里,将这些证物取了出来。”
他郑重道“父皇,证据确凿,就是儿臣的这个三弟——澄王李恒在幕后操控了一切,派梁子忠去澜沧盗取双生蛊,借端阳宴将蛊毒种在皇兄身上,因神官大人为皇兄解了蛊毒,且梁子忠身份败露,又暗地里将梁子忠灭了口,并伪装成蛊毒反噬的模样,借口他是为了当年言府参与安平王谋反一事翻案。最终令儿臣几乎查无可查。”
李晏话说到这里,太子被下双生蛊一案已是豁然开朗,堂堂大楚澄王李恒隐身幕后,操控了一切。李恒的计划十分周密,原本不可能被人发现端倪。只是世事如棋局,谁也料想不到她与李晏去缀锦阁寻找红绫,会无意间发现李恒包的院子,而红绫一句话引得李晏的疑心,从而如抽丝剥茧般一步一步将此事揭了开来。
李恒的动机其实也不难猜,他给太子李伦下双生蛊,又令梁子忠在澜沧留下秦氏的双鱼徽记,嫁祸给秦江池,既控制了太子,还将祸水引到毓王李晏身上,从而压制了李晏在朝中的势头。大楚的四位皇子,一个被他所控,一个被打压得不能抬头,剩下的一个晔王李珂又尚未成年不足为虑,那么,从此后朝堂之上仅有他澄王一枝独秀。李恒的心机不可谓不深。
言欢转头看向李伦。李伦秉性温和敦厚,想是不能接受原来是被至亲弟弟谋害这样的结果,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是呆呆地坐在当地,不言不动。
坐于案后的明帝在看着李晏送上来的证据。他将那里面的字纸一一拿过眼前展开,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看到一半,突然“哼”了一声,重重拍在书案之上。
“大胆!他竟敢、竟敢------”话未说完,明帝突然剧烈地咳嗦了起来。
李晏急忙取过案上放置的一只青玉瓷瓶,倒出一颗黝黑的药丸,又去旁边小几倒了盏温水,亲自喂明帝服下。这些时日他时常伴驾,对此已是驾轻就熟。
言欢见明帝情形,只觉得有些奇怪。她曾听容九提过,明帝身体欠安,三不五时总会停朝数日。她上次见明帝还是端阳宴上,不过是多半年未见,他的形容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虚弱了下去,满面的苍老与灰败,仿佛旧年的锦缎积了厚厚的灰,任再如何掸拭,也是枉然。
那边明帝服了补药,人已缓了过来。叫了声“宁之。”却见李晏默然当地,似在斟酌着什么。“宁之?”明帝又叫了一声,目带疑惑。
李晏看着明帝鬓边白发,心中一直在犹豫。他想要说的一件比一件惊人,他是怕明帝承受不住。从小到大,他原本一直在埋怨这个对他不管不顾的父亲,但此时此刻,他竟是在为他担心。
明帝道“你是否还有话要说?”
李晏才回过神来,暗想有些事终究是躲不开的,便向明帝道“父皇,儿臣知道父皇一向身子康健,最近年余突然便有了这体虚身眩的病症,父皇难道就没有过怀疑?”
明帝未曾想他开口说的竟是这个,楞了一楞,神情间显示出几分不可置信,“你是说------”
李晏暗暗叹息,径自从袖中取了一张薄薄的纸笺,“这也是自缀锦阁李恒那密室里发现的,当时它被单独放在一个上了锁的盒子里,儿臣觉得奇怪,便偷偷拿了回来。”他展开给明帝看,那上面只有寥寥数行,写的是
青蘅芝,无色无味,久服六腑积聚寒气,浸五脏,伤经络,损血脉,渐体虚多汗,身体无力,头晕身眩,逐成沉疴,短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