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也不等言欢回答,顾自道“少主说,无忧即欢,这一字正是小姐的名讳。可怜少主以这种方式来挂念着小姐。”她将手中那些纸笺摊在青玉案上,“小姐看看这个。”
言欢的目光落过去,只见那些纸笺上写的俱都是“君子当自强意坚,方不堕青云之志”。她记得这一句,那一年,他们尚在青冥书院读书,有一日休沐她提早回来,在书院里见到了未曾归家的祁暮云。当时,她觉得他字体温吞,便拿了自己素日临摹的字帖给他,彼时,她还对他说,“你的字是有些温吞。喏,这副字送你,是我最推崇的一句,‘君子当自强意坚,方不堕青云之志’。先贤的这两句话,说得极有道理。”没想到,她当时的无意之举,他却记了这许多年。
她看了那些字良久,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她回过头,发现祁暮云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她再也板不起脸来,“恨生,你、你这是何苦?”
祁暮云面露喜色,“我本来还在怪无忧冒犯了你,正要责罚于她。看来,她的这个做法倒是令你对我稍有改观。”言欢看着他被包得厚厚的一只手,“你------有没有事?”祁暮云嘴边露出个大大的笑意,“无事的,无事的,你不必担心。”
“拿来。”言欢伸出手来,“什么?”祁暮云有些迷糊。“热粥啊,我饿了。”言欢嗔了他一眼,自顾走到一旁椅中坐下。祁暮云满面惊喜,连连点头,“好、好,来人啊,快送上来。”
言欢慢条斯理地喝了粥,又吃了几块点心。祁暮云坐在一旁,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言欢别开脸,“你干什么总是看我。”“我、我多少次梦里都是这样的情景,你坐在我身边,我就这样看着你。”祁暮云答得傻傻的,他对她痴心多年,原本以为一片痴心都付流水,但现下她对他和颜悦色,他心中满满都是欢喜。
有人在房外道“少主,该走了。”祁暮云站了起来,一脸的不舍,“我必须要出去一趟,你好好歇着,有什么事找无忧就好。”他刚走至房门口,却听她在身后道“我有些闷,能不能出去走走?”他微微一顿,转回头笑着道“好,就让无忧陪着你在别院里逛逛,那后面有个花园,景致不错。”
言欢在别院内随意走着,身后是无忧,再远些是那两个一步不错地跟着的护卫。
言欢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四周。这所别院看起来并不大,前后两进的样子,只是后院有一个非常大的花园,造了小桥流水长廊,旁边是一大片梅林,此时还不是季节,梅树上都是碧绿的新叶,倒也绿得喜人。
无忧是个尽职尽责的丫头,一面走,一面指给言欢看那些景致。言欢也不接话,她对景致并不感兴趣。目光却是专挑前门、院墙、后角门这些地方看个仔细,一路走过,她脑中对别院的布局已大致有了印象。尤其是经过后院角门的时候,她专注地看了眼角门上挂的那只生了锈的铜锁,想起头上的那只珠钗尖尖的钗尾,眸光隐隐闪动。
别院内的人似乎并不多,这一路上,言欢只零星碰见了几个洒扫仆役,也未碰到别的护卫。她装作无意地问无忧,“这里空气很好,景致也不错,不知到底是哪里?”无忧笑道“别院靠山,空气自然好。”“靠山?”言欢脑中思忖了一下方位,想来这所别院应是距开阳不远的山中。
清风徐来,吹乱了言欢的鬓发,她一面走一面状似无意地抿了抿鬓边,回手时在耳唇上轻轻一抹。她动作极轻微,并无任何人发现。
言欢一直走了大半个时辰,几乎是在别院内绕了好几个圈子,最后停在后花园的小亭子里,轻轻喘息了几声,“无忧,倒杯茶来,我有些口渴。”无忧“嗯”了一声,刚想自己去,却又有些不放心,向着站在不远处的一个护卫道“你去,让人给小姐倒茶来。”那护卫微一点头,转身走了。
言欢恍似不觉,靠在亭柱上,闭了眼,轻轻扬起脸,仿佛是在感受那扑面而来的清风。风儿又吹乱了她的发,她伸手一抹,手停在耳畔,突然惊叫起来,“呀,我的耳坠不见了。”
无忧仔细去看,果真,言欢一侧耳朵上戴了一只垂珠耳坠,另一只耳朵却是空的。“这耳坠对我很重要。”她说着,人已站起身来,看着地下,仔细寻找。无忧自然也来帮忙。二人在亭内找了一刻,却一无所获。
无忧道“小姐是不是落在了路上,不然沿路去看看?”“好,好。”言欢忙点头答应,“那你快去,还有,”她指着那个护卫,“你也去找找。”
无忧顿了一顿,言欢急道“快去啊,我就在这里等着。”无忧只得答应,和那护卫分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