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于在竹林中遇见王氏这件事,言欢并未怎么放在心上。王氏端庄温婉,一身书卷之气,也许同她一样,嫌前面吵闹,走到这里躲懒散心。
她慢慢停下步子。她并不想撞破别人行迹,想等王氏走远些再上前去。
言欢停下来,身后的祁暮云也停了下来。
自进了伽蓝寺,祁暮云始终默默走在她身后,她上香,他便站在她身后;她走,他也走;她不言,他便也不语。言欢暗叹一声,她既无心,便不能由着他蹉跎,有些话总要面对面说个明明白白,否则只会误人误己。
言欢顾忌着彼此的面子,命白伊远远站开。她回头看向祁暮云,“恨生,我这些时日身子不好,不想见人。我知道这句话说得有点晚,那日之事还得好好谢你。”她说的是去御茗坊那日,他送她回晴雪园,又替她请了司徒远过来问诊之事。
祁暮云亦回望过来,“你知道的,我不需要你谢我。”言欢淡淡一笑,“该说的还是要说,总不能白白承你的情。”
祁暮云微沉了脸色,“我的心你懂的,你大可不必对我如此生份。”言欢叹息一声,“恨生,我还是那日咱们于晴雪园门前见面时说的那句话,那些你就都忘了吧。”
祁暮云逼近一步,“为何我不行?你现在不是已经------”“恨生,”她知道他要说的是“你现在不是已经不和那个人在一起了”,她心中刺痛,不想再听,急急打断了他,“我自己的事我心中有数。”
他望过来的目光灼热,仿佛要将她融化在其中,固执道“我自己的事我亦心中有数。”
祁暮云当年文静清秀,又有几分懦弱,并不似她眼前这个执拗非常的人。言欢有些无可奈何,不满地咕哝了一句,“恨生,你真是变了啊!你------”
祁暮云以为她还要说什么,却听她语声戛然而止,神情紧绷地看着竹林深处。
他沿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竹林那边正缓步走来一个年轻男子,望去不过十岁的年纪,一袭蜀锦制的袍子花样繁复,冬日里暖暖的阳光照下来,那衣袍灿然生着光晕,华贵又张扬。男子的眉目尚算英俊,只是那眼中带了几分阴沉邪魅之气,望得久了,令人心生不适。
祁暮云认得,那人是澄王李恒。李恒花天酒地,无所不能,独独不会求神拜佛,竟然出现在此处,倒是令人有些诧异。
言欢显然也认出了李恒,她顾不得其他,忽然一把抓住了祁暮云的手,声音急迫,“恨生,你快些去找红绫,让她先行出寺,到马车上去等我,澄王认识她,我怕她有危险。”
红绫身在缀锦阁时,曾屡次被李恒点名伺候,就算是不曾亲近,只怕也混了个脸熟。李恒于缀锦阁中情形颇有些奇怪,只怕内有隐情,若是发现红绫已被赎离开,怕是担心她会泄露些什么,从而对她不利。因此,二人能不碰面还是不碰面的好。
将言欢单独留在这里,祁暮云自是不愿,只是言欢握得他的手那样的紧,显然是十分担忧红绫,他只得应了,关切地看了言欢一眼,她却是将他一推,“没事的,他不认得此时的我。你快去!”
祁暮云一步三回头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