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内炭火燃得正旺,红红的炭火映着言欢白皙的面庞,那如玉的颜色里仿佛起了一层羞涩的红晕。她一双明目眨也不眨地看过来,眸中如星光闪烁,满含期待。
沐子晏心头忽然生了怯意,掩饰地低下头轻咳几声,又起身去倒茶,待端了茶盏回来,面色已恢复了平静。静静道“卫虎这事,你怎么看?”
言欢到底是单纯,注意力果真被吸引了过去,她将茶盏放到一旁小几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以指尖去轻击那几面,边想边道“卫虎所图之事定然非比寻常,只是他上头之人一时未曝光,还真不好下定论。”
她抬起头来问沐子晏,“凉洲这边的情形,你知道多少?”
沐子晏正要答话,目光瞥见她束发发带的带尾垂到了颊边,便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去给她理到身后,方道“凉洲偏远地僻,时气不佳,不比他洲,一向贫弱。再加上今年大旱,流民迁徙,还有眼前的匪患,只怕更是雪上加霜。”
“情况岂非很糟。”言欢听得叹息。沐子晏答“自然是。”他目中有淡淡的忧虑,“凉洲眼下的情形也不知道朝中是否知晓?知晓几分?”
沐子晏忽然站起身来,“你等我一下。”言欢点点头。
他出了房门,低唤了声,“杜渲。”杜渲应声过来,“殿下。”“你派个可靠的人回京去,去找青冥书院山长秦大人,将这里的情形说上一说。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杜渲领命去了。
沐子晏回到房内,见言欢兀自低头沉思,口中还在自言自语,“凉洲已是这般乱了,卫虎到底还能图什么?”
他听到她话中的“乱”字,不由得心中一动,沉吟半晌,道“凉洲大旱放任不管,造成流民迁徙,是为乱;各地匪徒汇聚于此,匪患频仍,是为乱。这两‘乱’的造成,极像是有人故意为之。而且,我总觉得这之间似是有什么联系。”
言欢接道“的确是太过巧合了。朝中已拨了赈灾饷银,此处却是无声无息。江湖传言西北可以讨个好前程,所以各地匪徒们便纷纷奔来了这里。两者合在一处,凉洲便会动荡不安。”
她抬头去问沐子晏,“阿晏,你说若是凉洲乱了会怎样?”“会怎样?”沐子晏蹙眉,“自然会有人从中渔利。至于‘渔’的这个‘利’是什么?若是没有咱们这些人被阻在武威关前,没有夜半被卫虎率领官军勾结匪徒围杀,这个‘利’也许只是求财。而眼下怕是有更大的图谋。”
言欢满面疑惑,“更大的图谋?还有什么更大的图谋,总不至于是谋反吧。”
“谋反”这两个字一出口,二人俱都愣住了,相互看过来的眼里均带了震惊。
“阿晏,”言欢的脸色隐隐有些发白,沐子晏去握她的手,“我在。”言欢有些慌乱,兀自问“若真的是、真的是谋反,那凉洲的百姓该当如何,咱们该怎么做?”
沐子晏心中一热,他以为她在害怕,却没想到她在担忧,担忧的却不是自己,而是那些与她没有半分联系的凉洲百姓。这就是他放在心头的人,心存悲悯,怜惜众生。叫他怎能不从心底里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