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欢一惊,那分明就是凉洲都司的兵马。颜清逸也凑了过来,惊呼,“我的天,是追兵,他们这么快就追来了!”
言欢心下微凉,他们一路不眠不休,奔逃了这么久,竟然还是被追上了。
她忍着马车摇晃得眩晕,抓紧窗边,前后看了一刻。此时,他们这一行人都在拼命打马狂奔。最前面是杜渲在领路,最后面,则是沐子晏带着一众飞羽卫。她又向外探了探了身子,关切地去看沐子晏,见他虽然也随着众人疾行,但却有意地与前面的人拉开了距离,他身畔的飞羽卫们则是如鸟之羽翼一般延展开的队形。她目光微缩,心中亦酸亦悲,那分明就是断后的姿态。
寒风烈烈,吹起沐子晏的衣袍,月色与雪色清冷中,他整个人如在云端,转瞬似要乘风而起,而就在他的眉宇间,仿佛比雪光更寒比月光更冷,满满都是坚毅之色。
见到这样的情形,言欢心知他们所面临的情况已坏得不能再坏。眼下,除了奋力逃命,他们便唯有背水一战。
“言欢,当心,快回去。”有人提醒她。因着奔行速度十分的快,耳边俱都是风声,马蹄声,所以,那人的声音几乎是大喊过来的。她这才醒悟过来,因她自己想得入神,从马车小窗已经快探出半个身子了。此时,马车正以高速奔行,偶尔颠簸一下,一个不好,可能会把她甩出窗外去。
言欢忙向后缩了缩,感激地抬眼去看提醒她那人,是祁暮云。此时,祁暮云正驾着马与她的马车并行,他极娴熟地抖着缰绳,身形随着马的起落而动,但却坐得极稳。她暗暗纳罕,她从来不知道,祁暮云的马竟骑得如此出色。而且,此时的他神色间是少见的沉静与淡定,就仿佛换了个人。
“前面要过河了,你坐稳些。”祁暮云又道。言欢点点头,努力对他展开一个笑容,随即缩回马车去了。
月光如水,雪色若银,不过是她唇边极淡的一抹笑意,祁暮云一直稳健的身形竟然趔趄了一下,缰绳差点脱手而出。
言欢坐了回去,人虽未动,脑中却在冥思苦想着脱身的法子。突听得身旁颜清逸轻呼一声,“言欢,你流血了。”她低头看时,左臂上一片殷红。定是方才她急于向外看时牵动了伤口。此时,她方觉伤口处疼痛莫名,头也是晕眩得很。
“先不管它。”她按了按额头,现在不是顾惜这个的时候。颜清逸见她脸色难看,便问,“那你喝不喝水?”
听到“水”字,言欢忽然脑中一亮,她记得方才祁暮云说过一句,“前面要过河了”,急忙问颜清逸,“前面是益水?”颜清逸“嗯”了一声。
这条名为“益水”的河,言欢那日在安平王府中沐子晏召集众人公布逃跑计划时曾提过,据说是一条十分奇异的河流,水深而急,宽逾丈许,即便是数九寒天,河水却从不结冰。若要过河,只有河上的一座浮桥。至于为何是浮桥,听说是因为每到夏秋季节,河水猛涨,桥梁经常被冲毁。久而久之,当地官府不耐总是休整,便临时搭了浮桥一座。想不到这浮桥就此留了下来。
“益水浮桥。”言欢默念了几句,忽然间便有了主意,他们的契机来了。
时机稍纵即逝,必须要快。
言欢努力着坐起身,“快,清逸,帮我一把。”说着,便去拿放在一旁的披风。颜清逸见她似是要出去的样子,急道“你做什么?你身上还有伤呢!”
言欢只顾将那披风向身上围,气喘嘘嘘道“别废话,快点,呆会追兵到了,有没有伤都得束手就擒。”“怎么,你有主意?”颜清逸一边帮她将披风的带子系上,一边问道。言欢来不及说得太多,只是叮嘱颜清逸,“你去告诉阿晏,用火,烧车毁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