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欢靠在船舷边,心几乎要跳出了喉咙。
只见楼船摇摇晃晃,如喝醉了酒一般,一点一点地,竟是擦着那号称鬼见愁的支流入口滑了过去。
众人心神一松,未及高兴欢呼,便接二连三地坐倒在地。原来是方才都已用尽了力气。
言欢却是欢呼一声,一头扎进沐子晏怀里,一迭连声地叫着“阿晏,阿晏,我们没事了。”沐子晏笑着拍拍她的脸,笑容里满满都是宠溺。
但那笑容只是短短一瞬,他便皱着眉道“你怎么还是出来了?”言欢轻咬了唇,去摇他的衣袖,“阿晏,我不放心啊。”沐子晏无奈,看着她爱娇的模样,苛责的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了。
两人话还没说完,颜清逸却蹭了过来。二人俱都转头看着他,不知道他过来要说什么。
只听颜清逸道“沐兄,我颜清逸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你方才救了我的命,今后,我这条命就是沐兄的了。今后但凡有吩咐,莫敢不从。”沐子晏神色却是淡淡的,“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方才不过是举手之劳,颜公子不必挂心。”
颜清逸是个直爽性子,“咱们已经是生死之交了,你怎么还称呼我做‘颜公子’?直呼我名字便好。”沐子晏也不是个扭捏的人,当下大方道“清逸。”
颜清逸这才满意了。
众人都回了饭堂歇息。
将至黄昏,渭水之上终于风停雨住,楼船也稳定下来。这惊心动魄的一日方使结束。
学子们原定的水路路线是于渭水之上乘楼船向西,直穿陕安洲,向陇南洲而去,船程大概一日一夜。如今,水路方走了一半,但因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众人都是惊魂未定。邱夫子与书使们盘算了一下,又与梁老夫子商量,故决定临时改变行程,于前方华州下船,休整几日,再走陆路出武威关,直抵凉洲。
华州是陕安洲境内的一个小城,原本并不起眼,但因此地有一座“其高五千仞,削成四方,远而望之,又若花状”的太华山,因而出名。
暮霭渐散,辰星升起,楼船方停在华州城外的一个渡头。众人纷纷下了船,个个看上去都已是筋疲力尽。因天色已晚,故而书使并未带众人进城,只在附近寻了家不大不小的客栈。
众人进了客栈,虽然大堂内已摆好了晚饭,但大部分学子这一日内屡受刺激,惊怕之余,疲累不堪,饭自然是无心吃的,都直接回房定惊补眠去了。
梁老夫子年岁大了,草草吃了几口也回了客房,邱夫子自然是陪着,而书使们去操持明日启程之事,一时大堂之内只余下寥寥数人,其中就有言欢、沐子晏、颜清逸他们几个。
晚饭虽是仓促而就,却也是当地特产,金黄的小米粥,紫色的春芽菜,洁白的糍粑,透明的水晶饼,看上去让人大有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