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欢却未顾及到自己,扶那老妇站了起来,道“婆婆可有事?”那老妇惊魂未定,良久方道“无事,无事。”此时,那老妇的家人围了上来,是中年模样的一对男女并一个看去不过五六岁的小童。
那对男女一左一右扶过老妇,一迭连声地向她道谢。言欢摆摆手,示意不必放在心上。顺势问道,“天气这般冷,你们这么多人是往何处去?”
那中年男子叹息了一声,道“讨活路去。”旁边那女子接道“若不是没了活路,谁愿离开自家。”言欢和沐子晏互看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讶异,这些人竟都是流民。
见他们面露异色。那男子道“一看公子们就是外来的,不知道咱们这的景况也不奇怪。”他面露愁苦之色,“咱们都是凉洲人氏。凉洲今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朝廷又不管不顾。原本就是难有活路,前些日子又闹起了匪患,更是活不下去啦。只有从家乡出来,自行寻找活路了。”
西北旱情已是这般严重了么?言欢还记得,她有一日休沐回家,在自家书房门前曾听爹爹和大哥说起过西北今年大旱之事,明明朝廷已给西北拨了赈灾之银,怎么还任事情变得如此不可收拾,竟至于令百姓离乡背井。还有她最近的一次休沐,连爹爹的面都没有见着,当时大哥说的便是西北有些不太平,爹爹在忙及此事。看来,这西北之事比想象中更加严重。
言欢转头低声和沐子晏说了这些,沐子晏神情一时冷峻已极。
言欢去问那男子,“朝中不是拨银赈灾了么?”那男子一脸茫然,显然是从未听说过。言欢也是一凛,看来这笔赈灾之银中间的确是出了问题,
她忽然想起那男子说的后半句,不由好奇问道“匪患是怎么回事?”那男子重重跺了一下脚,恨声道“老天已不让人活了,偏又有活人来作怪。原本凉洲一向太平,数月前不知从哪里来的匪类,竟是上门强抢,一言不合,更是伤人性命。”
言欢脑中蓦地想起一事,她转头看向沐子晏,“阿晏,你可还记得咱们在浣花镇捉到的那个冒顶‘南方客商’名头的谭四?”沐子晏点头。言欢继续道“那谭四从南方过来到西北去,途径浣花镇想要捞上一票。至于为什么去西北,当时他说的原因是‘道上说西北可以混个好前程’。”
沐子晏自然也记得清清楚楚,他也正想到了此事。
“阿晏,你觉不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啊!西北大旱,百姓日子艰难,哪里又有什么活路,这岂非矛盾得很。”言欢大感疑虑。
突听得有哭泣之声传来,言欢定睛去看,是那五六岁的小童。扬着一张带了菜色的小脸,抽噎道“阿爹,阿爹,我饿!”言欢见此,只觉心酸,起身自赤云的链袋里取了几包点心出来,这本是她给自己备的,现下全数塞到那小童手里,轻声哄道“莫哭,莫哭,哥哥给你点心吃。”
那小童见有吃的,一时收住了哭声。
言欢又从怀里掏了个荷包出来,把里面的散碎银子都倒了出来,一并递给那老妇,“我带得不多,婆婆就权当是盘缠吧。”那老妇一愕,想要推脱,看了看偎依在身前的小童,终究是拉下脸接了过去。
其余流民见此情景,竟然都围了上来。其他学子们也纷纷效仿,掏出银子和吃的分发下去。一时众人千恩万谢。
接下来几日,一路情况如故。官道上,仍旧是流民者众,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众人心中又是紧张,又是疑惑。凉洲,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