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言欢听得目瞪口呆,难道她在观景轩中对他说得还不够明白,这解蛊之事一丝半点头绪都没有。只是李晏话已出口,明帝面前,她便是阻拦也是无用。
只听得李晏又道“儿臣想讨个示下,还请父皇允准。”明帝“哦”了一声,“何事?”“请父皇允准儿臣去主持端阳宴。”明帝一时默然,看着他的眼睛却已眯了起来。大楚但凡节庆宴饮均是太子主持,太子乃国之储君,这其中含义自是不言而喻。眼下毓王本就有谋害储君的嫌疑,却主动来向他要这个位子。
李晏见明帝不答,抬头看过来,眼神清澈,神色坦荡,明帝终究是点了点头。向殿外唤道“来人。”怀恩推门而入,躬身听训,只听明帝道“你去,令礼部传旨,就说太子尚有要务,今日端阳宴由毓王主持。”
怀恩一愕,面上却是不显,应了声“是”,后退几步,出殿传旨去了。
言欢兀自焦虑李晏应承解蛊之事,脑中只是思来想去,一时涌起千般念头,一时俱都推翻。她低下头,忽然瞥见腕间那只银镯,一瞬间脑中仿佛抓住了什么,却又犹豫了一下。她低了头,眼睛却暗暗瞥着站在她身前不远的李晏,那身影挺拔俊秀,高贵出尘。时空交错,仿似还是那年山门前的那个玄衣少年。言欢捏紧衣袖,终究是下了决心。
言欢突然向明帝道“陛下,太子一事我澜沧也有不可推卸之责任。现下玖黎也愿将功折罪,协助毓王殿下查清此事。”她垂下头,一字一字慢慢道“并替太子殿下解了这蛊毒。”李晏听得分明,疑惑地向她看来,他记得她在观景轩明明说没有任何把握,眼下为何又肯定说能够解蛊。明帝神色和缓,道“好,若是神官能够解蛊,无论是毓王还是贵国,朕都不再追究。”
明帝离开了东宫。
李晏与言欢进了太子寝殿。只见太子榻边坐了一个三十如许的女子,那女子只是中人之姿,但形容温婉大方。李晏施了一礼,道“皇嫂。”
原来是太子妃王氏。王氏出身书香门第,为明帝指婚嫁于太子,为人知书达理,稳重端方,与太子举案齐眉,夫妻感情甚笃,二人堪称皇室夫妻典范。若说尚有遗憾,便是至今还无所出。
言欢便也跟着施了一礼。
王氏神色哀凄,双眼通红,但见他们过来,仍起身见礼,仪态甚端。李晏对这个皇嫂也是颇为尊重,安慰道“请皇嫂相信臣弟,皇兄定然会无事。”王氏点点头,由一旁宫女扶着出殿去了。
言欢再度检视了太子胸前的红线,并未有丝毫变化,看来的确是控制住了。李伦虽仍在晕迷中,面色苍白,嘴唇失色。但情况尚算稳定。
李晏负手望向窗外,久久不语。言欢道“殿下可是忧心太子殿下?”李晏望了一眼床榻上的李伦,神情虽依旧是淡淡,却轻轻叹了口气。言欢努力挤出个笑容,宽慰道“殿下无需忧心,三日内玖黎定当为太子殿下解蛊。”李晏转头看向言欢,见她眸光明澈,眼角带笑,他心中却总有种说不明白的奇怪感觉,劈头便问,“你在观景轩中不是说解蛊尚无把握。”言欢却是“哦”了一声,含糊道“殿下就交给玖黎吧,现下有把握了。”
她忽然转了话题,“不知殿下要如何查起?”李晏并不隐瞒,“太子殿下出现在御花园之时,身边并无一人随侍在侧。本王已派人去查问当时侍从的行踪,先查查太子是如何中蛊的。至于谁是幕后之人,”他面上忽然浮起一个不明意味的笑容,眸色冷冷,“现下本王要去主持端阳宴了,想必很快就知道了。”言欢一脸了然,“殿下去吧,玖黎会替殿下守好这东宫的。”
李晏神色间有被人懂得的惊喜,他忽然一把握了她的手,笑意温存,“本王已命杜渲调来了毓王府的飞羽卫,如今都已在暗处布好。你且好好等在这里,本王去去就回。”他看着她覆面的轻纱,忽然有种掀开的冲动,终究是忍了下去。
言欢看着李晏步态闲逸,轻松走出殿去,便也微微一笑。白伊问道“毓王殿下为何坚持要去主持端阳宴,奴婢看那大楚陛下似是颇为忌惮?”言欢道“殿下这是要以身作饵,打草惊蛇啊!”白伊摇头,“奴婢不明白。”
言欢耐心解释,“假定双生蛊并未发生异变,那么太子殿下中蛊后,至少至今夜子时前一切如常。譬如,仍可正常主持稍后的端阳宴。但是,眼下双生蛊已是有所不同,但下蛊之人并不知晓,若是他发现端阳宴主持不是太子,突然换成了毓王,他会怎么做?”白伊眼睛一亮,“他一定会怀疑,且一定会偷偷来东宫查探。”言欢点头,“所以咱们便守好这个东宫,等待他自投罗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