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来客栈的伙计又开始洒扫。
客栈大堂兼营茶饭,这一早,里面就坐了一位风尘仆仆的老人,一字巾打扮,穿着一尺八寸的破旧蓝布道袍,脚上一双青布圆口的十方鞋,裤管齐膝扎进白布高筒袜里,一副俗家道士的打扮。
他要了清淡茶饭,将包袱放在一边,吃了几口。
那伙计忙完了坐在一旁擦汗,左右看看也没什么人,这会儿闲得晾汗,就做了个礼,开口询问。
“您老慈悲,道长哪里来?”
那俗礼做得虽不大对头却有趣,伙计又笑得喜气,那老道士也笑起来,放下茶饭——伙计立刻就叫起来“唉哟这、使不得使不得”——道士规规矩矩地还了个礼,端身正坐着跟伙计谈话。
“我自济州长青观来,赶了数月路,想着去天衍宗走一趟。不知小兄弟能不能说说,这可否有什么讲究?”
那伙计笑起来:“您也是往天衍宗去那,好得很,晓镇就挨着归元境,近得很,您问我就对了。”
“劳烦了。”
“您若是想借那边的宫观挂单,做些俗家修行,只需要将号牌交予号房就行,其余的都与外头一样,没什么不同。那有十方常住的地儿,小庙房舍都多。”
“即使如此,那就安心多了。”
“堂主会把号牌交到寮房,您就安心吧。在这里歇几日,齐整了再去也不迟,最近人多!”
道士谢过,又趁着话头跟伙计闲谈了几句,正说得兴起,抬头却微微愣住。
那楼梯上拐角处有抹清洌洌的人影。
一人背对着楼下,发冠齐整,墨发如缎,身姿修长挺拔,气度非凡,霜白广袖衣袂带风不染纤尘,行云流水好似琼枝碎玉。
他在听人说话。
对那人说话的青年面朝着楼梯,却与同伴不同。一身无比贵重的织金绛红,腰间缠着薄如蝉翼的软剑,缀着脂色莹润的阴阳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