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灰终于如愿以偿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职业——对比现代工作,应该就是古书修复师一类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们要在这类旧籍上加以修正,只是对于她俩现在的水平,这玩意要是出现理论错误她们也不知道,只能改改错别字。弘卜比她好些,起码是习过武的人,通俗知识略有了解,林灰整一窍不通的玩意,只会哼哧哼哧找错,然后邀功似的给弘卜看。
弘卜——着实是个面冷心热的大靓女,用美来形容她都不合适,她实在太英俊太有味了,林灰无数次发呆间盯着她的脸看着看着就入迷了,心叹怎么会有这样漂亮的脸蛋,清冷那味儿真是绝了,要不是知道她是女的,林灰不敢保证会不会爱上她。
聊天中得知,弘卜早年家中凋零,母亲产她时去了,父亲万念俱灰,竟扔下女儿上山剃发出家了。姑婆心慈养她,拉扯到十来岁,因着战乱实在撑不下了,含泪打听周围哪里可靠,连夜送上了十八岭,又因为是姑娘家,便分到了浮秀峡。可她不是一般的姑娘家,她习过书,对武学并不很感兴趣,更好看书写字。浮秀峡宗主虽人挺凶,脾气也不好,但不影响她也关心弟子们。发觉弘卜好读书,心志不在武学后,她便想到了銮岳谷这令人发愁的修书一事,同弘卜和容俜一商量,便让她来了。
不巧的是,銮岳谷之前那位修书师兄前段时间跟着十八岭大部队下山了,说是已经和几个门派交流过信息,他是做旧籍修复的,对方应允他前往门派内部交流探讨。比较起来,这位师兄比她俩高了不知道多少等级,他更通武学,好话说知识是问出来的,天下武学是一家,修一派便得了解一派。不光是改错字,更要研究其中道义,俗话来说,就是她们尚在表面检索,而师兄已经深入内部。
容俜拿这位师兄举例来教导她,也是看她似乎在此颇有兴致,难免宽慰,这识字还是有点用处的,眼下好不容易有了感兴趣的事,整挺好。
林灰认真的做着笔记,握拳表示等师兄回来就去找他取经。
奈何世事无常,她没等到。
来年开春时,据说三河党甚是顺利,南北朝经过数百年的征伐,早已内里不堪,一介有脑子有本事的猛士横空出世,口号还打的是和平天下,为民起义,常年屋漏雨的百姓都忍不住心痒痒了,从冬到春,情势一片大好。
最先统一的南朝,北朝还在进行最后的挣扎,林灰还听到了陈铭的大名,说他才智双全,甚有本事,计谋无双,不知师从何家,此般人才埋没数年,实在不应当。
张莲的剑还在寻,驻扎在三沟州,说理不通,只好动武。可人家是一个帮派,她这凄凄惨惨几个人。栖霞岭也陆续派了些人下去,不过没太大用,还在僵持着。
春末,林灰尚奋笔疾书,和弘卜面对面写着字,被容俜宣去厅堂,得知师兄久无音讯,容俜希望弘卜下山去寻。话刚说完,林灰立马举手,“我也去我也去,我和师姐一起!”
容俜面露无奈,解释道,“你还未休养好,怎好轻易下山。再者弘卜的武艺顶多保全自身,带上个你还怎么行路,山下如何你我都不知晓,我怎敢放你下山呢。”
林灰也知晓道理,只是不甘愿,决定试一试,万一成了呢,于是上去缠着她撒娇,说她如今身子好了许多呢,孙大夫调理也得当;弘卜很厉害的,而且三河有不少十八岭的师兄们,都能护她;南方已然太平,更何况三河可是三河党主地盘,此地不安全还能有哪里安全。她据理力争,理论和撒娇并行,容俜一向不敌此,稍微松了口,说她回去再想想,她顿时喜笑颜开,和弘卜手挽手走了,说晚上再去和她说。
弘卜与她呆了段时日,彼此熟稔许多,了解对方性情如何。林灰笑眯眯和她说着话,一直行至书阁,继续埋头写字,又忍不住想万一真能下山——太好了,她终于能离开十八岭,看看这十八岭外的世界是个如何模样,说不准还能见林融涯,看到天下太平的那一日。
十八岭太好了,好到像个保护罩,将所有人一应护起来。他们只能从信件中的只字片语,知晓外界如何,可文字再逼真、再翔实,到底没有眼见为实来得震撼。他们呆在安稳的环境中太久,容易忘记真正的世界是怎样,不是鸟语花香,日复一日毫无变化的练武,不是春夏盛放的弄霞花、秋冬的狂风暴雨,四季一轮又一轮循环,毫无变化——不是的,真正的世界,永远不知道下一日、下一秒会遇到什么,每时每刻都有新鲜的事物出现,明日是暴雨或是烈日,即将会遇到什么人,都是未知数。
她仰头,望向高高的书阁顶,生出些许感慨来。
或许人便是如此,生在乱世,便怀念和平;长久处于毫无变化的单一生活里,便念起充满新鲜感的日子来——虽然她也未曾经历,但不影响她把影视剧桥段照搬来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