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朝说是架空,但要真细细探究,在细节上倒也有迹可循。但林灰在历史上属于半吊子,不精通称谓也不熟悉服饰,人物关系也弄得比较晕乎,只记得历史课本上写过的大事,旁的一概不知,要报上个人名也得转半天脑子才能勉强想起是哪个朝代的,唐宋元明清里最熟悉的可能就是清朝——清穿剧嘛,看过等于穿过。
但梁朝无论是称谓还是服饰、官职、文化上,和唐朝有大范围的相仿,除了皇帝不同外,其他的几乎一样。女郎多着襦裙,男郎多着袍衫,头戴幞头,而此时胡文化席卷范围已经足够广,吃食丰富多样,文娱艺术高度达到鼎盛,尤其是扬州,青楼顺着扬州那条长河,花红柳绿,各成一色。入夜后,随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清澈河水顺流而下,两岸亮起灯火,高高的灯盏随风在窗外发出朦胧婉转的亮来,精致昂贵的玻璃灯罩在这里仿佛不要钱似的,莺莺燕燕胭脂水粉的香气一直持续到天明,娇俏笑声不绝。
林灰实在心痒,但捞不着机会去瞧,只能作罢,多少还有些遗憾。毕竟论美人艺伎,长安再怎么是比不着扬州。
实打实,论起这书信的情感丰富和夸张程度而言,她实在是觉得够呛。就以她阿娘为例,每次的来往书信实在是情感丰沛,絮絮叨叨写上大半页才行,如果她回信回少了,阿娘还会不高兴,下次写上更长的页数,抹泪着问她是不是不想念阿娘了。一来二回,林灰扛不住,只好遵从母命,也开始酸邹邹的回信。
做好思想准备,她唤挽月进来,研墨挥毫,写几句顿一顿,再酸着眉头昧着良回信给阿娘,势必要和她一样的情感丰沛,够酸才够味。
等信件寄出去,他们也开始着手准备回长安的事情,行李要尽数带好,提前规划好线路,打探今年有没有新出进城政策,和长安主宅确定日期。等等等等,这些都不归林灰管,她只坐等着收拾好上车走便是。
或许以后不一定有机会回来了,她临行前提出想去栖灵寺上香,老太太应允,让她帮着多求平安符,一并带回长安。她答允,隔日便带着挽月上山。
栖灵寺算是当地香火最盛的寺庙,林灰去求过几次,觉得灵验,临行前为保回长安后顺遂,便想着再来求一次。如果真能和真实世界对应,她想,栖灵寺应该就是后来扬州的大明寺,大明寺她也去过好几次,但她不觉得这两个寺庙相像,细想来,如果对得上的话,可能这就是重建前的模样。
那日正好出晴,前日落了雪,出了宅院才发现路上的雪还没打扫干净,只好让车夫慢了步子,晃到栖灵寺前,已经成功把林灰晃悠睡着了。挽月喊醒她,披上大氅,带好帽子,抱着暖炉,又灌了杯热茶,一掀布帘,冷气嗖得蹿进来,她倒吸一口气,踩着高帮鞋小心翼翼踩着石阶上去。
许是天气晴朗,今日栖灵寺人不少,姑娘们尤其的多,一个个欢天喜地的,也不惧冷,远远的能看见白嫩的胸口,林灰低头,叹出好长一口气。她们三五成群,从主殿求完后又结伴到后院去。寺庙后就是一座小山,不少人拜过佛神后便往后登塔,后园散步,有心者可再一路上山,旁道下山,如若是马车接送,自是停在下山道口,旁边就是寺庙出口,已成规矩。和林灰去过的不同,她去时,大明寺是扬州著名景点,但商业化挺重了,何况寺庙都是后建,远没有那股百年寺庙的尘俗味,但大明寺毕竟历经几百年,历史气韵是抹不去的,第一次去时有点小失望,后来再去意义已然不同,她只一遍一遍的在后花园转悠,末了孤身离开。而附近的瘦西湖也还不叫瘦西湖,规模也远没后来大,她当时兴致冲冲和挽月来看,最后只好失望离开。
照例是求佛,按照老太太的要求多求了几个平安符。僧人年轻,面容干净,半阖眸打坐,悲悯苍生的表情,林灰只垂眸微微颔首,悄声走过。
平安符求完,挽月悉数装好,林灰便去偏殿找大师给香火钱,算是临行前的馈赠,对扬州最后的留念也止步于此。
大师了乌欣然接受,她阖眸跪着,虔诚合掌,再次祈求。
万事顺意。
她睁眼,起身,向大师告辞。了乌微微笑,对她双手合十,就此告辞,露出个柔和的笑容来。
林灰虔诚之余还是忍不住腹诽了下,三年了,还真没见着了乌笑过一次,难道这就是金钱的魅力?
放心心头一桩事,林灰心情好多了,本想登塔,但出了偏殿后突然不想多走了,于是绕了道去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