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霖到底是暂且妥协了。他的确做了两手准备,对于敌人会在临近远善县的村子布局也有所预料。毕竟按照常理,他们对远善县最为戒备,在即将抵达远善县前必要休整,正是处于最疲惫又最易疏忽的时候,敌人不在此时动手更待何时。
无奈的是,料到却无法规避,他们走最短路径是必然,惟速战速决才不至于落入敌人的拖延圈套,何况粮草辎重有限,长卫的补给难说不掺杂毒物,被信徒缠上更是麻烦,因此他们除了必经的平安镇外一直走山林避人烟。
敌人能看穿他们的动向,又准备充分,毫无理由给他们留下一个缺口,若有缺口,十之八.九为陷阱。
然而到这村子赌十之一二已是最有余地的选择,总好过在外和那帮江湖人实打实硬拼,杀一个引一窝,不杀又极其缠人,前方或许还有更难缠的杀手在以逸待劳。
尽管目前来看应是未赌到,但并非必死之局,机遇与危险往往并生,敌人套住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将敌人套住,就看谁棋高一招。
梓曦透露出的倚仗若不出意外应是两个,一是她安插在南周的细作恰好是布局人之一,二是丞相手下某支驻扎长卫的护秦军。
之所以不猜永淮军,是因为大理寺尚非梓曦所掌控的势力,她如何能安心地让永淮军暴露在大理寺之人面前?
周霖苦笑。
之所以猜丞相手下护秦军,是因为离京前周霖暗访丞相时,齐文显露换主之意,又帮梓曦策反他这个大理寺卿。当时他还以为是离间计,如今看来丞相既然能借出手中所掌之军,起码有五分辅佐梓曦的真心。
且依齐文之智,必是能料想到她们这一路的危险,派来护秦军未雨绸缪乃情理之中。有兵马在,宵小难存,这村里的人若是敢去传谣言行污蔑,丞相这个文人之首应是不会坐以待毙。
而倘若这一切不是某种算计,那么周霖收集到的所有线索都指明他方才的猜测为真,那关于“王煊”的真相属实残酷非常。
周霖哀叹,他实是不知该如何唤醒一个装睡的人……
话说回来,周霖自己的准备倒无有他妻子充分,他没有兵马可用,当年的锋狼回京即解散,幸存者心中有伤,不会再牵涉进谋权之争。周霖所拥有的不过是亲自培养两三年的鬼甲,即见不得光的暗士。他一直将之养在周府地下,仅在必要时派出一二做些暗地里才能做的事。
离京前,周霖特意将十八鬼甲尽数放出,命他们提前到远善县附近待命。假如梓曦跟他走,他便依靠鬼甲带她脱逃,庄朴等人则交给靳元。靳元背后的势力很诡异,似有些通天的本事,不至于保不下几个人的命。
如若梓曦不走,鬼甲就去暗杀敌方头目,乱敌人阵脚。若有巫者,即在巫者施放巫术后的虚弱期趁虚而入,重创而不能杀死,否则那些脏东西会失控,变数太大。
南周巫术的本质是驭鬼术外加奇门术法,有的还会操纵走尸,与北秦的道士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但北秦道士属正,多隐居悟天地,南周巫者属邪,多招鬼乱阳间。
立于此屋门前不远处,周霖将目之所及的房屋位置记下,与记忆中某本书上的阵法一一比对。好一会儿,他缓缓皱起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