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龙套才不在乎宋蒹葭骂他唱得难听,正以为自己倚靠明智的选择而逃过一劫,面露得意,骤然听到萧敬先这声音,他登时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张开双臂就往戏台下跳。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背后并没有风声袭来,反而是迎面一道黑影直扑面门,他甚至来不及看清楚那是什么,就彻底扑街了。
扔出一个空果盘一击中的,宋小侠女高兴地挥舞着双拳,大声叫道:“我就知道,能把曲子唱那么难听,肯定不是好人!”
这一次,就连旁边的峨眉三姝都有些出汗。唱得难听就不是好人?要是照这么说,五音不全的她们还是尽快开溜的好,免得回头被宋小师妹说不是好人……
而越千秋也认认真真地考虑,万一自己被萧敬先那个不靠谱的点了上去唱曲子,会不会因为唱得不好听,回头得到个不是好人的评价。但转瞬间他就释然了,因为他曾经被人发了一张好人卡,既然如此,不是好人……那就不是好人吧!
有宋蒹葭代劳,本来准备丢玉佩的萧敬先顿时好整以暇地抱着手道:“三个了,大家说,还要不要继续?”
“继续,继续!”随着高兴的宋小师妹第一个大声嚷嚷,少年们也跟着挥舞胳膊附和了起来。至于年长沉稳的教授们,一面惊怒于丽水园中不过是三日狂欢而已,朝中权贵竟然会如此肆无忌惮安插人进来,另一面却不由得对萧敬先的明察秋毫咂舌。
这都三个了,居然一抓一个准!
而混在人群中的其他眼线已经有人开始股栗了。教授的那几桌旁边都围着晋王府侍卫,而一群各派少年弟子早已经十万分警惕,他们不可能寄希望于挟持人逃走,在那么多眼睛注意下,根本不可能偷溜。他们唯一寄希望的,也只是萧敬先不至于真的弄清楚每个人的底细。
于是乎,当萧敬先的手指再次掠过人群,最终落在一个浓妆艳抹的花旦身上时,也不知道多少人暗自舒了一口气。而那未曾卸妆,未曾脱下戏服的花旦,则是巧笑嫣然地向四周围深深一福,随即缓步向戏台走去,竟张口就是一首如梦令。
和之前三人或推辞,或跑,或唱得难听相比,这位之前还曾经是台上主角的当家花旦,自是唱腔圆润优美,声线婉转动听,远比萧敬先刚刚那玩票性质的表演来得出色,就连对这种戏曲并不十分感兴趣的越千秋,也不禁若有所思托着下巴。
一曲终了,四下里顿时彩声雷动,叫好不绝。就连越千秋也认为,萧敬先这是因为连着干掉三个,所以要稍稍暂停让大家休整一下,而后再战。而那些提心吊胆的眼线们就更加这样认为了,谁都知道,这位镜官是德天社中红极一时的头牌,怎都不可能是哪家府中眼线。
萧敬先这次却没有鼓掌,也没有叫好,而是在全场再次安静下来,那镜官则是站在戏台上,亭亭玉立,仿佛会说话的双眸盈盈看着自己时,突然叹了一口气。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越千秋差点咬着舌头。这八个字固然不是后世人的发明创造,所以他不会因此认为萧敬先也是穿的,可是,萧敬先怎么会直指这位刚刚一直在戏台上颠倒众生的花旦是眼线探子?就在这时候,他只听身边传来了尚云儿那惶恐的声音。
“晋王殿下一定是弄错了,弄错了……镜官是我义子,他怎么可能……”
“闭嘴!”越千秋不得不低喝了一声,不希望尚云儿这失态之下的声音传得人尽皆知。他拖着这位已经傻了的班主后退两步,眼睛却死死盯着台上的萧敬先和镜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