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路漫漫,何时是归期。他所言字字入心,皆通情理。可有一点无法改变,那便是,我只是个没有野心的人而已。我轻轻将他的手从我的肩上掰开,面上偏逞强般流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手紧紧攥着衣角不肯松手,“楚凉,你高看我了。”
我不是受尽苦难下定决心定有一日,要他人千倍百倍偿还自己曾承受过一切痛苦的人,我安于现在的生活,没有伤害,没有硝烟。哪怕我告知自己改开始有所准备,骨子里依旧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
他温柔浅笑,与往日不同,眸子里却带着冰冷,转身离开。大抵是因为,我并不能够成为他希望的样子罢。
那一日,我想了许久,如此普通的一个人,又能做些什么呢?
时光匆匆,犹如白驹过隙,转眼间一月期限将至。
宫中送来无数绫罗锦缎,朱钗首饰更是数不胜数。不过几日便制成了许多衣裳,侍女不知得了何人的指示,竟每一件都要我亲自试过才肯罢休。我的心意不在这上面,每每走神,总是会被身边的侍女喊回来。
终于到了这一天,我似乎是早有预料般,起了个大早。须臾,一众婢女鱼贯而入。为我更衣的更衣,梳发的梳发,礼数竟比成亲都要周全。
一袭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曳地三尺,淡粉色宫绦束腰,足踏云烟如意水漾蓝色缎鞋。
“质女生来便是美人,平日里不如何拾掇,这一拾掇起来啊,便定是要艳压群芳了。”
我静静坐在铜镜前,面前的美人一双桃花眼似含情脉脉凝着我,顾盼流转间似喜非喜,似嗔未嗔。如云墨发绾作朝云近香,斜插一碧玉棱花簪,额间花钿更衬得气质卓约,肤若凝脂,气若幽兰,手如柔荑,眉如远山。
我微微有些怔愣,指着镜中人讪讪说道:“此人当真是我?”一声肆意地笑声自身后传来,带着几分调笑,“然儿叫我好等。”身旁的侍女们见到楚凉后,毕恭毕敬地行了礼,颇为知趣地退了下去。我习惯性地想摸摸鼻子,又恐弄花了精致的妆容,手脚一时不知如何放,眼瞧着楚凉渐渐靠近,立刻站起来说道:“我好了。”
楚凉今日身穿一身玄色衣衫,一眼便可看出是上好的材质,袖口处用银线绣着雅致的祥云,腰间挂着一块碧色玉佩,整个人看起来风度翩翩,淡然优雅,如同自画中走出的贵家公子一般气度非凡。
“然儿,你又走神了。”
意识到疼时方才回神,原来他趁我不注意之时给了我一个暴栗。我揉了揉有些疼的脑壳,怒气冲冲地对上他满是戏谑的眼眸。他突然将我拥入怀中,清雅之气充溢鼻尖,我吸了吸,忍不住调侃说道:“你一个男子,竟如女子一般香软。我若是男子,亦会欢喜你。”
他微微一笑,笑意却并未直达眼底。他似乎总是喜欢这样笑,从前我并不在意,却不知从何时起关注起了这细微之处,走近这样一个男子的心,真的太难了。我贪婪地吸着每一寸有他的空气,冷不丁被放开时,竟然有一些猝不及防。
我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不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不知所措起来,我想我大抵是中了毒,甚至不敢抬头直视他的目光,可这素来不是我的风格,于是我硬着头皮抬起头说道:“可以走了?”
楚凉点点头,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说道:“走吧。”我疑惑地问道:“现下入宫是不是为时过早了?”楚凉摇了摇头说道:“是挺早的,也不过是你一觉睡至下午的功夫,收拾收拾便又要入宫了。”我大惊地望了望天色,原来我竟是这般嗜睡?一不留神便日夜颠倒了,如此说来已经快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