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悦早被拘得不行,只是迫于形势不好任性而为,闻言就一口闷了药,放下药碗就下地,唬得老仆连连让他小心些。
果然出来心情格外舒畅。此时尤是夏日,天公不作美,时晴时阴,不多会儿豆大的雨点落入江水,击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无穷无尽。须臾独孤悦的衣摆尽湿,他退回船舱躲避,不料正和一人撞上,回头正逢一双杏眸。
江平儿险些摔倒,就势扯住一物才堪堪稳住身形,抬眼却和独孤悦四目相对,惊讶后并不害羞,忽然一声笑出来,清脆似有耳闻。
独孤悦心道,原来每日听到的笑声就是她。偏又形貌昳丽,真可谓人笑两相宜。
“你的伤不要紧么?”
独孤悦摇了摇头。
“那日我和小玉在船头观鱼,若不是她眼尖见着水上漂浮一物,你可更要受苦了。”江平儿话不离笑,示意独孤悦可在窗边休憩。
船舱临窗置了长案,案上摆了几个玩器。江平儿在一旁坐下,举手轻卷竹帘支开窗,任由水色扑入,同行的风吹动翠色衣裳,露出一双凝脂皓腕,腕上串了一只白玉镯子,几乎与手无分别。
独孤悦跟着在对面靠住船板,两条长腿一伸一屈膝,毫无仪态可言。
小玉端茶过来,见此双眼微瞪,跨过他笑骂道:“谢公子还不坐好,小心我家夫人嫌弃。”长案上存了细密水迹,她又不由皱眉,放下茶就去拉窗,“姑娘就不怕吹风着了凉?”
平儿拦住她的手,含笑委委屈屈示弱看了她一眼:“船里太闷,开窗透透气才好受些。”
两人情态显然不似主仆,小玉撤回手撇嘴嗔怪道:“是是是,反正着了凉也不是我吃药。咱们这条船上别的不多,就药材最多了,姑娘巴不得多消耗些。”
才说完就气鼓鼓往内室去埋怨,不一会儿隐隐听江夫人说了一句“随她去吧”。江平儿脸面一转,越发得意将窗推得更远些。风雨将止,迷蒙中似不见如丝雨线。远处翠□□滴,纤尘不染。
“她说药材最多,是什么意思?”
看船中陈设,旧书最多,像是书贾而非杏林。
“我舅父是名大夫,这次回乡快把他的药堂搬空了。不过也幸亏如此,否则到哪里去给你找药。”江平儿说话时总是蕴着笑意,仿佛世间无愁怨。嗓音清脆,连带独孤悦也忘了烦闷,唇角微扬。
“途径鄂州,你们要去哪里?”鄂州是交通要道,独孤悦猜不出她们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