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素走后窦老夫人再睡不着了,倚靠着迎枕思索半晌,忽然猛力捶了几下膝盖,气恼地让苏音赶紧将徐月喊来。
徐月进门时,见老夫人的卧房昏暗,只点了两只烛,檀香味儿袅袅。她很习惯这样的味道,过去长住寺中时便是这股气息日日陪伴,让她勉强宁心静气。
这间卧房里陈设甚至可以说是朴素。除了一张床、一方妆台和一面桌,还有一张高案,上面摆着老夫人的幼子、她的夫君窦晏恒的牌位。徐月的目光在牌位上落了一瞬,又很快瞥开了眼。
窦老夫人给儿子燃了一炷香,插上案台后出神地望了一会儿,背对着她说:“那个善兰琼,无事了是吧?”
老夫人转过身来,看着徐月,眼神异常失望。
徐月一愣,心跳得渐渐快了,想搪塞,又不知如何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她对上窦老夫人如明镜一般的眼睛,终究还是垂下了眼,低声道:“母亲怎么知道的?”
老夫人从前只觉得这个媳妇拎不清,好做傻事,没想到她竟会如此狠毒。虎毒尚且不食子,她却要如此狠心地对待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小女儿。
压着怒气问:“我不问你,你是不是还想要一直瞒着我?”
她看着徐月此刻的气色。虽然眼底依旧泛着过度劳累的青色,整个人却全不似之前丢了魂儿那样。
徐月不答,老夫人又将话挑明了问她:“攀玉送来的解药你给谁用了?是不是给了善兰琼?”
老夫人不是个傻子。以胡王升的性格,他若说拿到了解药,能救阿瑜的命,那必然是真的可以救。可如今阿瑜被郭素带到府外求医,仍生死未卜,分明是没有用过那解药。怪不得徐月将胡王升唤出门去,说了好半晌的话,又主动提出由她陪着胡王升去送药。
胡王升差点做了她的女婿,因对阿琦有情,即使二人没能成亲,依旧将徐月当作半个亲娘看待。他改变主意,背后必然是徐月对他说了些什么。
老夫人指着窦晏恒的牌位,怒冲冲地讲:“你就看着晏恒的牌位回答,你可对得起他?可对得起你与他的女儿?”
徐月身体一震,露出哀婉的神色来,怔怔半晌,未张口先落下了泪。
“阿瑜虽然不是在你身边长大的,可她自幼与亲人失散,何错之有?你居然要为一个外姓人,置她性命于不顾!”
徐月不辩驳,而是慢慢跪了下来。
她除了入门时给老夫人跪着敬过茶,便再未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