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折叠的纸张受了潮,拆开时带了些沉重的粘黏感,水汽洇湿了纸张上的墨迹,像是遮掩着什么未见天日的往事。
待到完全展开,百花才瞧见上头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周边又画了繁复的图案。
“是银票。”百花轻轻吐出这一句,语气中带了些不自觉的叹息。
“这银票惹来了许多事来,闹得我们母子日子都过不下去,我原本不敢再留下,但又狠不下心扔了……”陈老妪语带愧疚,忸怩道,“虽然留下来了,也一直压在这箱底不敢拿出来,总想着等老婆子我日子到了留给虎娃傍身也好。”
贺兰瞥了一眼,和昨日经手的银票相去甚远,大抵是旧年发行的形制、到如今已不甚流通了,等到陈老妪没了,这银票估计早用不了了。
“可如今受了两位娘子这么大的恩惠,”陈老妪早猜到百花不是什么前来探亲的故交,坦然道,“老婆子心里也清楚,都是沾了这银票的光,要是不把这银票交给魏娘子,老婆子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只要我的虎娃能好起来,我再遭多少祸乱也是心甘情愿了……”
百花心知陈老妪是看到虎娃一点点好起来,又怕她们二人得不到线索就半途而废、置虎娃于不顾,这才交出银票以示诚意。
可她心里更知道,陈老妪如今心里都是些不切实际的妄想,而这些妄想,都是她和贺兰有意无意误导而成的。
可当年的事就在薄薄的一层窗户纸后头,百花即便愧疚,还是忍不住利用这患得患失的企盼为自己谋利,因而先按下了坦白的话,追问道“嬷嬷是说,这银票害得你们母子连日子都过不下去?”
“是啊,”陈老妪回忆起旧年里担惊受怕的日子,如今也只剩云淡风轻的叹息,“为了这银票,我家那口子丢了命不说,我本以为绝口不提这银票、也不示于人前,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事。可那还不算完。”
百花心知这些话里或许就藏着当年纵火案的线索,不由得捏了一手的汗屏息聆听。
“那会儿我们一家还住在内城,从我家那口子死后,好几次都有人趁夜翻进我们家里来摸索东西,半夜听见悉悉索索的响声醒来、一睁眼就看见家里好几个黑衣人。虎娃受了惊吓,整天整天地发冷汗,我也成日地担惊受怕,好些日子没睡过一个整觉。”
“他们是谁?”
“不知道,后来有位心善的娘子,说是军巡铺主官的家眷,想着孙胜走后我们住在内城也无益,这才盘下了我们的旧屋、又替我们寻了这处房子,让我们连夜搬过来,这才算清净。”陈老妪笑道,“我当时也没个谱,得寸进尺地拿了这银票给那位夫人、让她帮帮我母子,没准儿也能查清陈胜的死因,就这么把那位夫人吓走了、再也没来过。”
说话的功夫雪儿煮好了银针,贺兰低头向百花说了句失陪,便走到一旁去替虎娃施针。
百花一心只在那陈年旧事上,强作镇定道“那位夫人姓什么?”
陈老妪皱眉思索一番,摇头道“这个倒没留意过,只记得那位夫人车上挂着的牌子写着一个平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