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甸甸的一撂铜钱攥在手心,行俭眉眼弯弯,笑意盈盈。
他总是这般待客,同他的婊子娘一样,待人走后便要吐槽硬得像块猪皮。
行俭本就生得身长玉立,与陆长衍同居檐下,硬是分出个高低壮瘦来。
他毫不客气地将他人钱财收入囊中,毕竟陆长衍目中空无一物,视金钱如粪土。
若是街上落了碎银,万民疯抢,他看都不看一眼。
行俭小时候就是这样偷他的钱,也是得心应手。
何况此人还是个假冒的,或许还是来找他搓澡的,自己名声什么时候这么响亮了。
竟是传出了乌衣巷,传出了千里之外。
甚至传去了那座钟声高邈,不谙世事,同样不知苦难的长留仙山。
乌衣巷里着乌衣,乌燕檐下叫唧唧。
行俭尾随难民南下时,不下百次死在那条白骨生花的黄泉道上。
从未有人过问行俭要去哪,倘若真有人问他,行俭便要搪塞一句,自是天高任鸟飞,自是想去哪便去哪。
后来他磨破了脚跟,误打误撞闯入了乌衣巷,他蜷缩在乌衣巷的屋檐下,望着檐上一窝雏鸟久久失神。
他也不知自己究竟要去哪,他只想着,走得越远越好。
他忽地败了兴致,背过身去,指了指身侧一张小榻,苍白无遗道:“躺上去,自己脱衣服。”
陆长衍不说话,行俭背对着他,却依旧能感受到他那一副如火如荼的灼人目光。
陆长衍张了张唇,本就低磁的嗓音像是被烟火燎过,听起来有些沙哑:“匪行俭,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