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这栋房产的第一任主人是在这栋房子里被谋杀的。

    前来工地考察的工程师徐图钦带着他们这一组的拆迁队伍拆除建筑墙体时,发现墙体的其中一块砖被单独摔了出来,从其中掉出了一个牛皮纸信封。

    有人举着信封冲徐图钦兴奋地喊:“图哥,这里有个信封啊!”

    徐图钦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灵异”事件,他大步迈过去,接过信封。信封没有封起来,直接就能打开,里面是一封已经泛黄发旧的信。

    徐图钦乍一眼看见信上风骨刚劲的字迹,竟有些突如其来的熟悉,他心口就突兀地紧张一颤。

    拆迁的其他工人也一起围上来,东一句西一句,“什么情况啊!”“写的是什么啊!”“图哥,快快快,把信摊开一起看!”

    徐图钦展开了信纸,信的抬头没有称呼收信人,直接开门见山——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这封信。但我就当你能看到吧。你这么聪明,想来是能看到的。

    少年家破人亡,被拐误入歧途。青年痛苦挣扎,尚且一意孤行。自少年14岁,至青年36岁,与你相遇整整22年。

    少年14岁,我因为见识到了罄竹难书的人渣、阴险毒辣的小人、唯利是图的投机派、两面三刀的伪君子与吃人不吐骨头的周扒皮,而想要堕落到黑暗里去,黑吃黑,狗咬狗,想要不择手段让他们也尝尝我吃过的苦、受过的非人的身体折磨和尊严羞辱,想要睚眦必报让他们都跪着向我磕头下跪求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下定决心要比他们更坏,我要无恶不作赶尽杀绝,我要杀人如麻,我要所有人血债血偿。

    你是我下定决心成为一个恶棍时第一个下手的对象。也许因为是你,所以我下不了手;也许因为我还不够坏,所以我下不了手。

    少年14岁,这个社会的道德的底线正在无限制地节节败退。我看见无数的男孩女孩遭遇非人的折磨;我看见腰缠万贯的人渣在欲海里为非作歹,肆意妄为;我看见权利和金钱捆绑成利益层层腐蚀社会的砥柱;我看见太多太多人拉帮结派,不择手段,利益至上,视生命如蝼蚁草芥;我看见无数的人背负着房贷、孩子的教育与老人的医疗费用痛苦挣扎苟活。直至我看见了你。

    也许因为是你,所以我没有成为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渣。也许是因为你,我开始相信,所谓人生,大概真的取决于遇见谁。

    我要为你赎罪,如同拉斯柯尔尼科夫向索尼雅,我要为全人类的苦难下跪。

    卧底整整22年。你要问我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我不知道。我同他们一起作恶,同他们一起喝酒,同他们一起犯罪。我要说我是为了收集证据,是为了一举颠覆所有罪恶,是为了把所有邪恶揭露到正义的庇佑之下,好像也是;但你要说我早就麻木了这样的罪恶,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无视法律、无所不为,好像也是。

    直至青年36岁。所有失眠的每一分每一秒,所有面对那些不幸却无法施以援手的时刻,对那些罪恶无能为力的瞬间,我只有你。永远遥不可及又正气凛然的你。我至少在生命中最艰难困苦摇摆不定的时候遇见了你,我至少没有让你陷入漫无边际的黑暗,至少你活着,就是唯一证明我良知的证据。每一次难以坚持的时候,我都会想,哪怕是为了你,我也要坚持下去,我要你永远都可以用正义的刀剑在这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上所向披靡。

    我好想见你。我好想见你。我要哭了。我小时候,我父亲总告诉我,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我真的太想和你一生一世在一起了。我想亲你,想用力吻一吻你的脸,你的鼻子,你的眼睛,你的嘴唇,我想要和你做|爱,日日夜夜地黏在一起。我总是担心你,我总是担心那些人会害你,那些人处处针对你。